嬉水者並不很多,有一些帆船和帆舨隨風飄蕩。我租了一條船,和黃文玉一直劃到對岸。絕壁,不可攀。又逆流而上,至一片帳篷營地,五顏六色,大小不一,一群男女正在裸體曬太陽。一位健壯的裸體小夥子向我們招手,黃文玉說趕緊調頭,遂返。依稀能聽到那群男女的笑聲。上岸又玩兒了一會兒乒乓球,決定回布拉格。沿途風光美到極致,青山綠水間點綴著幢幢別墅,森林復森林,疑為仙境。只是黃文玉顯得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神情竟有些恍惚。
途中餓了,便在一家旅遊飯店門口停車。吃飯時,她終於開口了。
“田力,我想跟你諮詢一件事情。”
我微笑,“說事兒還用跑這麼遠?說吧。”
“你聽說那件案子了嗎?”
我直截了當地對她說:“是老申讓你來找我的,對吧?我也知道他讓你問什麼,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少跟老申摻和,他是他,你是你。他是不是兇手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他是知情人,他很難逃脫干係。”
細長臉兒白如紙。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兒來,說:“我也覺得不對,你要是一點兒事兒沒有,警察為什麼揪住不放呢?而且陳妮娜給老申下了命令,警察每次傳迅完都要向她報告內容。如果不是陳妮娜乾的,她為什麼這麼著急呢?”
我說:“既然你都明白,就好自為之吧。”
她嘆了口氣,說:“唉!麻煩還不止這些呢——陳妮娜讓老申立刻從布拉格消失,否則後果自負,老申都要嚇死了。”
原來,這老申當年和黃文渝共享陳妮娜時,他眼瞅著陳妮娜情感的天平逐漸地向黃文渝傾斜,急得沒辦法。以前的規矩全破了,什麼一三五、二四六,黃文渝成了陳妮娜唯一的床上寵物。老申只能蜻蜓點水見縫插針地做一星半點事,還得看陳妮娜那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老申心中自是不甘,可怎樣才能奪回芳心呢?練攤兒吃苦他幹不了,憑年齡也不是黃文渝的對手。他必須露一手,讓陳妮娜知道他老申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可是怎麼露這一手呢?
這時,老申有一個朋友從國內發來了一批皮夾克,由於不對路,銷得很慢。快一年了,還壓著兩百萬克郎的貨,正急呢。老申想,反正黃文渝天天跑外地練攤兒,為什麼不拿過來讓他去賣呢?不用花錢就拿貨,陳妮娜準高興。
便去找那朋友。
朋友信不過陳妮娜,卻信得過老申。老申哇哇哇一通話,胸脯也拍得當當響,朋友就同意了。當下叫黃文渝開著大車把貨拉進了陳妮娜的倉庫,寫好字據:半年付款。老申做東,大家吃了頓飯,散了。
是夜,陳妮娜為獎勵老申,與他顛鸞倒鳳折騰了一宿。黃文渝在隔壁聽著他們的動靜,竟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然而,半年過去了,一年也過去了,甚至兩年也快過去了,陳妮娜分文未付。
朋友不幹了,既然是你老申拍胸脯擔保,那就找你老申!
老申受不了朋友死逼,也覺得這事情辦得太不地道,便頻頻給陳妮娜打電話。
陳妮娜的答覆是永遠不變的兩個字:“沒錢。”
沒錢你把貨退給人家吧——老申替她想轍兒。
“沒貨。”還是兩個字。
朋友知道老申是個窩囊廢,打死他也變不成錢,便說這樣好了,你和陳妮娜約個日子,咱們三方見個面,你當場把話說清楚,走人,剩下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我還就不信,一個臭逼能在布拉格翻起多大的浪!
老申只好硬著頭皮給陳妮娜打電話,說有要緊事兒,請馬上約個地方見面——那時老申已經不敢去陳妮娜的住地兒了,怕有警察盯著。
約了一個酒吧。
陳妮娜很不耐煩地聽完老申從頭開始羅哩囉嗦的敘述,斬釘截鐵又溫柔有加地說:“老申你應該立刻從布拉格消失,否則你可能有生命危險——你信我的話嗎?”
陳妮娜嫵媚一笑。
老申魂飛魄散。
我輕蔑地對黃文玉說:“讓一個女人嚇成這樣,還不如自己死了去。不過,他為什麼這樣怕她呢?”
黃文玉低頭不語。
幾天以後,呂輝被捷克警方引渡回布拉格。
陳妮娜亦被限制離境。
一天晚上,我正和幾個朋友在酒吧喝啤酒,電話響了。一接,原來是辛佩瑤從貝爾格萊德打來的。
簡單的問候之後,她告訴我南斯拉夫不能呆了,政府對中國人的刁難和歧視已經讓人無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