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吳霞和侯玉花都找了來,讓她倆幫忙銷貨。
她倆幹得還都不錯,吳霞買了一輛大貨車,自己不發貨,帶著小玉從中國人的公司拿貨跑外地批發市場,什麼德國邊境、奧地利邊境、波蘭、匈牙利哪兒都跑,拼縫兒,還真賺了不少錢。侯玉花還是一個人,幹不了吳霞那樣的活兒,就在一家超市門口練了個小攤兒,也是從中國人的公司拿貨去賣,生意也過得去。
因為是汪虹的朋友,我給她們的價兒都極低,她們都挺高興,尤其是侯玉花,積極性空前高漲。我們沒少給她送貨,她也勤來結賬。
有一天下午,她坐吳霞的車一塊兒來了。那時我們住著一大HOUSE,兩層,有十一間房子,還有一個能停三輛車的院子和一個一千多平米的花園。我和餘陽正在樓上說話,聽見她們三個在下面客廳裡嘻嘻哈哈地笑,也不知樂什麼呢。等我和餘陽下樓,這姐兒仨已經在廚房做起了飯。
吃罷飯告辭,汪虹送她們出去,還聽見吳霞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囑咐:“別忘了啊!”
汪虹回答:“忘不了,你們放心吧。”
我問汪虹:“幹嘛呢找你?”
汪虹說:“沒啥事兒,侯玉花讓我幫她找個男人。”
對這樣的事情我們已經毫不驚奇,不管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女人,在布拉格都很難單獨生存。不要說開大車跑外地這樣的大活兒,就是練個小攤兒一個人也很困難——不說需要勤去批發市場找貨,廁所總要上的吧?一個人就沒辦法。當然,兩個男人或兩個女人一塊兒幹也行,但幾乎沒有這樣的情況——在難以言喻的寂寞和巨大的生存壓力下,異性的撫慰就更顯得重要。
在布拉格的中國人都是成雙成對,但幾乎沒有一對是真正的夫妻。這種因為生存需要而臨時結成的伴侶,華人社會稱之為“傍肩兒”。這個名字起絕了,它極其形像地說明了兩個人的關係:在路上肩並肩行走。“傍”當然有“依靠”的意思,但它絕不是國內盛行的那種“傍大款”的“傍”,這種“依靠”是互相的。
我有一位姓史的朋友,他到布拉格不久便有了一位小鳥倚人的傍肩兒,很漂亮的,在國內是一所中學的英語教師,姓潘。小潘已經結婚了,遇上出國大潮,不免心動。先是想讓老公出來試試,但老公不肯,說按道理你先出來才對,你有英語呀。她想也對,便來到了布拉格。到了才知道千難萬難,就跟史先生傍了肩兒。小潘後來跟我很要好,什麼話都對我說。她說每天夜裡就怕被電話鈴驚醒——因為時差的關係,國內電話一般都在深夜或凌晨打來。遇到這種情況,她和史先生誰都不敢去接,她怕是史先生的太太,史先生怕是她的老公。倆人經常在黑暗中相擁著,任那鈴聲不屈不撓地響。
後來,史先生的太太來了,她們依然住在一起。當然,史先生的床上已經不是她了,她住在另一個房間裡。由於習慣的原因,有時她仍然為史先生的飲食起居操心,史太太便有不悅表現出來。有一次史先生開車從外地回來,一進家便鑽進了浴室,她忘了史太太已經來了,又去替他找乾淨的內衣褲,拿著就要往浴室走。史太太攔住她說:“潘老師,他和你過去的事我都知道,說真的,我要謝謝你對他的照顧。但以後,”她從小潘手中拿過史先生的內衣褲,“這樣的事由我來做。”
以後小潘的丈夫也來了,四個人租了一套大房子,仍然在一塊兒住——生意都在一起,分不開了。兩對夫婦和和睦睦,過得也不錯。
我還認識一對兒北京傍肩兒,男的叫王明,女的叫席倩倩,是汪虹的朋友。汪虹說這倆人以前可有錢了,席倩倩的衣服都是去巴黎買。
一個晚上,倆人正吃飯呢,有人摁門鈴。一問,是熟人,便開了門。
王明被綁票。
綁匪開出五萬美金的價碼,並限定了日期——過期即撕票。
這可不是唬人,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席倩倩急得要死,他們不是沒錢,有五萬美金在銀行存著,可那是以王明的名義存的,席倩倩取不出來。綁匪又不敢押著王明去銀行,怕王明一喊讓警察逮住。沒轍兒了,席倩倩飛回中國,磕頭禱告地找親戚朋友借錢,一百一千地湊起來,再換成美金。硬湊了五萬美金,在綁匪規定的時限內飛回布拉格,贖回了失魂落魄的王明。
布拉格的中國人沒有不知道席倩倩此番壯舉的。不就是一個傍肩兒嗎?能有情有義至此,真算得上可歌可泣了!
倆人開始了相濡以沫的練攤兒生涯。
後來,席倩倩不可救藥地迷上了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