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舔了舔幹唇。他的臉滿是鬍碴子,臉膚就像是乾旱了七年的沙漠一般粗糙。奇怪的是,他的鬍子從來都不能長長,別人都以為他颳了鬍子後再長出來的須腳,其實不然,他一向都只長到鬍碴子,然後新陳代謝,紛紛掉落,但很快的又長滿整個胳腮的胡碴兒。
他的聲音也像沙漠。
——久旱逢甘雨的沙漠。
儘管下的不是雨,而是沙子,或是石頭。
——他的心,只怕也是荒蕪如沙漠吧?
“我是主張追躡的。我一路跟下去,見那兩個傢伙,揹著天下第七走,一直走人了紫旗磨坊一帶,然後就消失在‘名利圈’。”
雷純皺了皺秀眉:“名利國?”
她連皺眉的時候都很好看,還讓人看了有點心痛。
代她而疼。
誰都知道,京城的“名利圈”就在紫旗磨坊之西南側。那兒是一個“半公家”的“機關”。那地方同樣供應酒水、小菜,可以讓人歇息、駐腳。不過,以前卻有一個特色:“名利圈”多是城裡的差役、捕快、禁軍、衙吏聚腳之處,別的客人,倒是少見。
久而久之,公差愈多,在此處打尖、歇腳、交換情報,乃至押解囚犯、傳播資訊、巡察更替,也在圈內進行。
一般人倒是少來這種所在。
“是的。”雷雨攤了攤手,“到了這地方,我就不方便進去了。”
“所以你就回來了。”
“但我不是無所獲。”
雷純又笑了。
她的笑很容易讓男人覺得自己是男子漢,而讓女人覺得自己不夠女人味。
“雷大雨大一出手,閻王不死算命大——豈有雷殺人王白手空回的事兒!”
雷雨像雷雨一般的乾笑了兩聲,道:“我至少得悉了兩件事。”
“一,在路上,那兩個蒙面小子再次出手封了天下第七的穴道。這件事顯示出:他們未必是同路人,而且天下第七功力和作戰能力定必未能復元。”
雷純馬上表示同意:“他的戰鬥力只要恢復一半,這兩人休想碰他一根汗毛。”
雷雨是以說的更自信:“二,這兩個劫走天下第七的人,定必跟京師路的差役、軍吏很有關係,否則,他們這樣押著一個要犯,豈可如此明目張膽的進入‘名利圈’!”
雷純嘆了一口氣,悠悠的道:“他們當然可以隨便出入‘名利圈’了。”
這次到雷雨忍不住問:“為什麼?”
雷純道:“跟在四大名捕之首身邊親信,連‘名利圈’都不能出入自如,那無情在六扇門的地位可是白搭了。”
雷雨詫然:“你是說——”
林哥哥已沉不住氣,代他問了下去:“你說劫囚的是無情的三劍一刀童!?”
雷純嫣然一笑:“不是他們,還會是誰?”
她娓娓的道:“第一,他們使的是暗器。二,他們的個子外形吻合。三,只有他們最清楚天下第七其實未死。四,他們沒對黃褲大道的兩名差役下毒手,亦不敢跟老字號正面對抗。
五,他們是名捕親信,自然可以出入‘名利圈’而無礙。”
林哥哥倒舒了一口氣,仍有點不敢置信:“他們
為何要這樣做!?”
雷純柔柔的道:“無情做事深沉厲辣,他處事的方法,不易揣測,只不過”
雷雨問:“只不過什麼?”
雷純悠悠的道:“聰明人有時也會做傻事。”
雷雨道:“你認為是無情故意不殺天下第七,而下是天下第七裝死逃過一劫?”
雷純幽幽的道:“本來此案還有討論餘地,但而今既然劍童出手救走天下第七,就不必再置啄了——當然是無情留了一手。”
雷雨又問:“你覺得無情對天下第七沒下殺手反而救走,是件傻事?”
雷純只淡淡一笑:“天下第七生性陰霾、堅韌,也不可小覷。”
她頓了一頓,又道:“這件事看來不太對勁,其實發展卻很對路——我看無情和天下第七的恩怨遼沒了,老字號照樣會在京城跟蜀中唐門及我霹靂堂的人爭鋒。”
然後她問:“你跟到‘名利圈’便回來了?”
雷雨有點憤慨:“他們進去後一直沒出來,那兒我進不去。”
雷純道:“可是文隨漢卻進去了?”
雷雨不甘的道:“他好歹也在吏部掛了個名額,天下第七又是他的胞兄,對這種事,他自然不會輕易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