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米莉姍姍來遲。菜都已經上了一輪,姚主任和老闆兩人把酒言歡,興致正高。看到米莉進來了,姚主任馬上說:“遲到了這麼久,罰酒罰酒!”
“認罰認罰。”米莉豪爽地倒滿了自己的酒杯。她回家過後顯然修飾過,化了一點妝,臉色看起來沒那麼嚇人了。和米莉吃過幾次飯,張生知道,她小有一點酒量,每天晚上睡前要喝紅酒。但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這傢伙喝起酒來真這麼爽快。
米莉先幹了一杯。然後又敬了張生老闆一杯。落座以後,她沒吃幾口菜,又開始喝酒。跟報社領導喝了一圈,又開始跟同事喝。漸漸地,張生髮現不對勁了,她的這個喝法,分明就是想把自己灌醉。果然,王芸過來叮囑張生這桌:“你們別讓她喝了,她有點醉了。”
“她常喝醉?”張生小聲問。
“也不是經常,但醉起來嚇人得很。剛來報社的第一次聚餐,喝醉了就哭得像個淚人兒。”王芸說。
“你才醉了呢!”米莉一把拉開王芸,把酒杯伸過來跟張生說:“張生,我喝一杯,你喝兩杯。”這是他們一個月來第一次說話。
“我喝兩杯,你不用喝。”張生一飲而盡。
這一晚上,張生他們喝了很多酒。最先醉的是姚主任,老闆讓司機送他回家,自己也先走了。其他一些編輯也有不少喝高了的,不過表現得最誇張的是米莉。她窩在走廊的角落裡,不知在給誰打電話。
“你這個混蛋”
“如果沒有遇到過你,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不要給我打電話了,不管你是要去結婚還是要去死!”
說著說著,米莉聲音嘶啞了,眼淚從眼角湧出。
張生猜到了什麼。
清醒著的人都很驚訝,從來沒有人見過米莉如此失態的樣子。王芸連忙過去扶起她,一面招呼著同事幫忙叫輛車,要把米莉送回去。“我來送她吧。”張生說:“她這個樣子,你一個人估計扶不動。”
“那謝謝了。”王芸感激地說。她住在公婆家裡,晚回去了也不太像話。
“放心吧,我知道她住哪裡。”張生搖搖手。
“申哥,要我幫忙嗎?”曹小胖紅著臉,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張生把自己的電腦包往他身上一挎,說:“幫我帶回去吧。”
“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回去。”米莉想推開張生,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沒走兩步就差點跌倒。
張生上前緊緊握住米莉的肩膀,讓她無法掙脫。於是,米莉也不再掙扎了,她順從地倚在張生的臂膀中,跟著張生上了車。車窗外,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樹沉默著,星星點點的霓虹飛快地流動著,光影在米莉的臉上變幻著,眼妝浸溼了,一圈黑黑的印子氤氳在周圍,眼淚還是不停地從她的眼睛裡流出來,但她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抽泣的聲音。
“想哭就哭出來吧,沒關係的。”張生拍著她的肩膀說。
米莉終於哭出了聲。
“他下個月就結婚了,和一個只認識了四個月的相親物件。”米莉嗚咽著說。
“管他的呢,你早就和他沒有關係了。”張生安慰到。
“可是,他原來告訴我,他沒辦法給任何人承諾。我就安慰自己,誰讓我運氣那麼差呢,遇到了一個不能給承諾的人。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其實,他不是不能給承諾,他只是不願意給我承諾。”
米莉哭得像一個快要融化的雪人。那些柔軟的眼淚卻像是一把尖銳的劍一樣刺進了張生的心裡,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張生的內心升騰起來。他伸出手來,把米莉緊緊地摟進懷裡。
無邊的夜色從窗外湧進來,將張生和米莉完全淹沒在一片溫柔的黑暗中。這個擁抱彷彿和時間一樣漫長,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第二十八章 一切都亂了
一切都亂了。坐在回上海的動車上,張生頭痛欲裂,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沒有那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後面的一切是不是也都不會發生?他和米莉,也就會像兩條匆匆交匯的線條,從此越離越遠,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交集。雖然有遺憾,有惆悵,但是也是一種解脫。
而如今呢?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張生害怕去回想,卻又忍不住去回味,那是一種充滿了禁忌的甜蜜,猶如小時候搬著小板凳去尋找被媽媽藏起來的餅乾桶,最心潮澎拜的一刻倒不是餅乾入口的瞬間,而是開啟桶蓋的時候。
記不得是誰先開始吻誰。米莉的家沒有開燈,張生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