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他先說再見。守在廠區門口的郵筒前,看著郵差開啟郵筒,帶走信件,張生一直亢奮的大腦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回到家矇頭大睡起來。
一個星期以後,睡懶覺的張生被媽媽吵醒。在半夢半醒之間,張生聽見媽媽在門口尖叫叫:“申兒,申兒!外面有個女娃子來找你,說普通話的。”
他掀開被子,裹著羽絨服就衝到了走廊上。
是衛敏。除了她還會有誰呢?
即使是在正午,狹長的走廊依然陰暗。衛敏穿著一身潔白的羽絨服,在骯髒灰暗的背景中,顯得格外純潔和高貴。但她的臉色很難看,兩隻眼睛腫腫的,本來就瘦削的臉顯得更小了。
“張生。”衛敏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眼淚便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第八章 當窮二代遇到官二代 (下)
張生把衛敏安頓在離家不遠處的一個條件還不錯的賓館裡。衛敏要付錢,被張生一把攔下。張生暗下決心,在成都,一分錢都不能讓衛敏花。但是心裡又忍不住在心裡盤算:買車票的三百塊錢已經是找徐程借了,這邊少不得又是幾百塊錢,還得先厚著臉皮要老媽支援一下。
出來的匆忙,張生只是隨便收拾了點東西,跟家裡人交待了一聲:“晚上不回來了。”張生爸和張生媽交頭接耳,探頭探腦。最後,還是張生媽鼓起勇氣問:“你女朋友啊?”
張生嗯了一聲。
“上海來的?”張生爸問。
“別管那麼多!”張生懶得跟他們解釋,拿著包就往外走。
張生媽有點擔心,想多問兩句,張生爸攔著她:“能怎麼樣,兒子又吃不了虧”
張生那並不十分堅定的分手決心,在衛敏的眼淚前被完全擊潰。衛敏用瘦瘦的胳膊緊緊地箍住張生,生怕她一鬆手張生就會飛得無影無蹤。
“從小到大,我很想爸爸媽媽陪我,他們答應了,但從來不兌現;後來我遇到了你,我以為你答應要陪我,就會一直陪我,沒想到連你也不要我了”衛敏泣不成聲地說。
衛敏單薄的身體在張生的懷抱裡顫抖著,每一句話都讓張生的心底酸酸的,他只好說:“小敏,對不起,是我不對。”
“我們不分開,好不好?不管以後你到哪裡,我也跟到哪裡,好不好?”衛敏從張生的懷裡抬起頭來,滿懷期待地看著張生。
張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能輕輕去觸碰衛敏的嘴唇。
在學校裡,張生和衛敏最親密的接觸也差不多就是這樣。親吻、擁抱、有限的愛撫。在宿舍的臥談會上,徐程總是帶頭公佈他和女朋友們的“發展進度”。然後,他們總是在黑暗中起鬨:“張生,你呢?”張生總是沒好氣地罵他們幾句,然後把話題扯開。
那天晚上,是張生生平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躺在一張床上過夜。他們既拘謹又甜蜜地鑽進了被子裡,穿著薄薄的內衣相擁在一起。衛敏的身上有一種青草的香味,混合著剛剛洗完澡的水汽,氤氳在曖昧的黑暗裡,讓張生快要喘不過氣來。衛敏纖細瘦弱的身體溫順地依偎著他,一對小巧的□貼在他的胸口,似乎在隨著心臟的跳動微微顫抖。一開始,衛敏只是用柔軟的嘴唇摩擦著張生的下巴,漸漸的,她用那口碎碎的小米牙開始輕輕地咬著張生的面板,讓張生忍不住地深深回吻她。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曖昧又危險的黑暗裡,張生知道自己必須以極大的定力才能阻止這溫柔的侵襲。他停止親吻,只是把衛敏更緊地摟在了懷裡。他找出些話題,兩人時斷時續地聊聊天,一直到沉沉睡去。
多年以後,張生再想起衛敏的時候,總是想起她一身雪白地站在灰暗樓道里的那個場景。疲憊、憔悴、卻又美麗,這是一張標準照,存在了張生的心裡。無論在任何時候想起來,那個瞬間都讓張生的心底湧起一絲一絲的痛。
後來張生常常想,如果自己的家沒有那麼窘迫,而衛敏的家又沒有那麼高高在上,他們在一起也許會很幸福。衛敏本該是一個值得他愛的人。他和父親一樣,把自己困在一個從來沒可能發生的如果裡面,痛苦而無奈地度過了很長時間。
研究生二年級在艾爾普實習的時候,張生認識了陳莎莎。他們在一起什麼都好,就是陳莎莎好象總在迴避著帶他回家。這讓張生緊張、害怕,生怕陳莎莎家的門背後,同樣是一個他無法融入的世界。
而當終於有一天,陳莎莎帶他走進小區時,他一顆被捏緊的心彷彿一下子被鬆開了。那就是一幢普通的老式大樓,年代不近,幽暗的樓道,破舊的電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