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三忙磕了個頭說:“那小的謝謝爺嘞!”
“甭謝!”孫正陽連眼皮也沒抬。
賴三接著說:“那退身錢就從小的工錢里扣吧!”
孫正陽抬眼看看他,撇嘴一笑,然後放下茶碗撣了撣袍子說:“算了,你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她一小丫頭值幾個錢?你早補回來了!”
“唉,小的謝謝您嘞!”
“打算多暫走啊?”
“俺表兄弟後個要到府裡來,要是您應下了,小的就叫俺老表捎她一程,送她回家去。”
“成,你看著辦吧!”孫正陽看看我,朝我走來,問:“鼓搗啥呢?”
賴三轉過身,衝我施了個禮,仍跪著朝向孫正陽,看他主子也不想再說什麼了,便磕頭說:“那小的先告退了。”
孫正陽“嗯”了一聲,卻又轉身把他叫住,一面從腰上解下腰牌,一面遞給他說:“去庫上領兩匹好布料,另外再領二十吊錢,叫你媳婦帶回去,算作我孝敬老人家的。”
賴三先是一愣,他大概沒想到還會有賞賜,而後忙又跪下來磕了幾個響頭,說:“勞您掛記,小的給您磕頭了!”
孫正陽也不看他,擺擺手叫他出去了。
第一百章
不是當事者,就總覺得時間過的好快,就好像我覺得還沒多長時間金小姐就要生了一樣,而身為孕婦的她則可能早就等不及了,尤其到最後幾天,簡直就是度日如年了。據說各種各樣的擔心,各種各樣的猜測全噴湧出來,孕婦也開始煩躁,情緒也極不穩定起來,有時候想大哭,有時候又想歇斯底里地大發脾氣。我還聽一個被抽去伺候金小姐的丫頭說,金小姐一連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還總是作惡夢,全是關於胎兒的事。
臨產那幾天,孫府上下更是一片緊張。孫老太太特別惦記媳婦,不停地叫丫頭前去打聽訊息。孫正陽也因初為人父的臨近而激動不已。我儘可能的哄著他多呆在金小姐的屋裡,說來也挺慚愧的,別人還總把我當成大度體貼、不爭風吃醋呢唉!其實不過是不想他老在我眼前晃盪惹自己心煩。
生產當天,產婦的院子非常忙,丫頭婆子出出進進,一會拎桶一會提開水,就好像所有準備都沒有事先做好一樣。我在自己的小院裡也不時聽到產房的訊息,心情也同樣緊張,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揪揪著,咚咚咚直跳。
按他們的迷信說,孫正陽不能見產婦,而且連產房也不能進,所以他只能等著。我見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會抱臂一會猛搓下巴,小丫頭來傳信,跟他說產婦的情況,他就抻著脖子仔細地聽著。
我忍不住問:“怎麼樣了?有反應了沒?”
小丫頭說:“剛才疼了一會,這會又好了。”
孫正陽等的不耐煩,又從椅子上跳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
“哎呀,你能不能歇會!走的我頭都昏了!”我覺得我被他攪的更煩躁了。
“咋還沒生啊?生個孩子咋就這他媽難?”
“那可不!你以為啊!生孩子本來就是這樣!我聽同事說,她們生的時候,有的都疼了一夜呢!從宮口開到全開,可不就得好幾個小時呢!”
孫正陽看看我,衝小丫頭揮揮手說:“去去去,再去看看去!有信了告我啊!”
小丫頭應聲出去了。
後來,我熬不住了,於是就先睡了,但孫正陽卻一直等著訊息。金小姐在產房裡痛叫了將近一夜,他就在屋裡等了將近一夜,有時候我被他的動靜吵醒了,就悄悄朝他看看,覺得他還挺有人情味的。
可是,事情偏偏不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樣母子平安皆大歡喜,而是出現了難產生不下來的棘手局面。小丫頭頻頻往返於葵園與產房之間,孫正陽再也存不住氣了,而我雖然不在跟前,但似乎也能聽到那種叫人揪心的痛叫。
孩子還是下不來,產婦捱到夜裡兩三點,開始大出血,所有人都慌了,這可是極不好的徵兆。我聽到這個訊息,也為她捏了一把汗,可是自己不懂醫,著急也沒用。
孫府裡派人抬著轎子去請大夫。大夫趕過來,卻又礙於男女之別,不敢近身,於是詢問照料產婦的婆子,並依婆子們描述的情況開了個方子。
大夫也很無奈,一邊搖頭一邊說:“成與不成,就看她的造化了”
眾人也顧不上他,只管火速煎出藥來,然後給產婦灌下去血是止了點,但孩子還卡在裡邊,兩三個產婆圍著產床急得團團轉,愣是束手無策。金小姐強撐到早上六點,胎兒因缺氧而窒息,她也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