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看看時間,不動聲色,等到查房的護士都走了,一骨碌的翻身下床,開門看清走廊沒人,貼著牆根跟只耗子似的跑了出來。
病號服,身上又沒有錢,除了一隻手機,什麼也沒有,葉明想了想,跑出醫院大門打車。
原來住的地方身上沒有鑰匙,葉明直接打車回了院裡,阿慶見到他像見了鬼,葉明也沒工夫跟他逗悶子,先要了錢結了計程車費,看看時間很緊張,也來不及和阿慶解釋,葉明跑到阿慶房裡翻出一件黑色西裝。
往身上比比,居然不小,穿上身,不算百分百的合適,但也沒有想象中的緊繃緊巴。
但是以阿慶的身高體型比較,那就成了麻袋了。
難道是自己過去買的忘在這裡了?葉明百思不解,乾脆放過一邊,又從阿慶那拿了三百塊錢。
這回時間是真的趕了,說聲再見又和院裡留在家裡的小小毛頭們玩了一輪親親,葉明就跑出去了。
阿慶這才想起來通知餘明祝。
春城的火葬場遠離市區,在郊區還要往外幾公里的一處山谷裡,高高的煉屍爐架在半山腰,離得很遠就能看到。現在,這個遠離人群的地方一反平日的莊嚴肅穆,新聞車採訪車閒吃飽沒事撐的看熱鬧車,簡直人山人海,葉明以前在華英美的時候也跟著同事來過這裡,那時是一個同事的父親去世,葉明還記得從煉屍爐裡冒出來的人肉燒焦的氣味,即使這個山谷面積不小,那氣味還是無所謂不在,一點也不為稀釋。
而現在,衝進鼻子的全都熙來攘往的人們各式各樣的體味,葉明真不知道這些人都吃錯什麼藥了,難道不怕撞邪?
葉明懷裡抱著一束黃菊,從人群裡殺出一條血路。
葉明記得曲靖和越澈最後說的話,雖然沒頭沒腦,可是聽起來似乎越澈和岑遠的關係很不錯的樣子,所以就算越澈想殺他,可是人死為大,葉明覺得,就算是為了遠哥,也該來看看他。
好不容易擠過重重人群,葉明剛把手裡的花束送出去,就楞在原地。
離簡單的靈堂最近的,居然是曲靖和餘明祝。
曲靖正和餘明祝說著什麼,看到葉明一下子住了嘴,然後就扔下餘明祝朝他跑過來。
見了面,第一句話,“就知道你會來。”
葉明窘了窘,有種離家出走被長輩抓包的心虛。
“你知道我會來?”
“哦,死要錢剛才接了個電話,說你從醫院跑出來了,我想你應該會來。”
餘明祝已經走到兩人身邊,葉明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對曲靖嘴裡的死要錢三個字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和遠哥是朋友吧,不管怎麼樣,人都死了”
“他不是岑遠的朋友!”餘明祝插嘴。
“啊?!”
“他們在一起八年,是情人!”
“啊,啊?!”葉明徹底愣住。
越澈的骨灰最後被餘明祝收起,裝起一個黑色的骨灰盒子裡,轉到春城東郊的廟裡,曲靖陪著葉明,一路跟著餘明祝,一直走到廟後的一個小間,葉明看著餘明祝把盒子放進放進裡龕籠。
這地方也算清淨,而且前面大廳的木魚聲,唸經聲,聲聲入耳,看起來就是很不錯的存骨地方。
餘明祝點了三根香,鞠躬之後插進香爐裡。忽然笑了,“也算死同穴,挺好。”葉明被他沒頭沒腦的話說的脊樑骨冒寒氣。
“走吧。”餘明祝說完,一轉身,真的是說走就走。
葉明一頭霧水。
本來不想好奇的,人都死了,可是被餘明祝這麼一說,怎麼忍得住不想知道。
葉明被曲靖擁著身不由己往外走,一雙眼睛抬起來看向曲靖。
曲靖被他看得實在承受不了,只好開口,“越澈帶的那幾樣東西,是岑遠的髕骨哎,大叔”
葉明腿軟了,要不是曲靖扶著一定會做到地上出醜,半響,“耳環和項鍊?”
葉明說的很不確定,因為實在沒法想象,可是當餘明祝說道髕骨的時候,葉明腦袋裡第一念頭蹦出來的是越澈耳朵上和脖子下那兩件白慘慘的東西
岑遠的髕骨!
“該說就說吧,叫他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餘明祝開口,卻是對著曲靖說的。
葉明臉上已經一片煞白,雖然有過這樣的聯想,可是八年,遠哥失蹤的時候他已經二十三,岑遠二十八,葉明吃驚的是,整整八年,那八年的日過過的有多辛苦,自己要上大學,整個家幾乎在靠岑遠一個人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