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隱蔽於樹林中的親衛即刻出動,霎時間拔劍而來,劍芒在月光之下閃爍著銀輝,幾乎是須臾奪身奔向馬車的方向。車伕驚魂未定,而潭王卻是沉著地一笑。
便在這時,傅茗淵像察覺到什麼似的回頭一看,竟有一人將劍直直地刺向了她。她驚然後退一步,然而卻避讓不及,眼看就要中劍,手臂卻被忽地一拉,繼而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抬頭一看,清冷的月光映照著夏笙寒的側臉,竟是比白日顯得更加蒼白,冰雕似的臉龐不復平時的玩笑之色,一手將她護在懷裡,一手握著長劍,直視著眼前的一干人。
半數親衛亦是不明情況,遲疑之時,卻被身後的同僚斬殺,鮮血四濺,一命嗚呼。
“他早就買通了陛□邊的親衛。”夏笙寒低聲肅穆道,“這些人大約從文燁兒時起就藏匿在他身邊了。”
“”傅茗淵不可置信地望著那些人,愕然到發不出聲。
竟然從那麼久以前就開始佈局了?
不對,之前前去通州之時,這些親衛一直跟隨在她的左右,直至回京都全無異狀。難道說就連去捉拿豫王,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你”她抬手指向了那悠閒自若的潭王,“你謀害先師,殺害韻太妃,還想要殺我,到底謀劃了什麼?!”
潭王並不回答她的話,只是揚手命令親衛殺掉他二人。執劍的親衛向他們步步逼來,手中的銀刀額外晃眼。夏笙寒倉促解決掉前方的幾人,而援軍卻遲遲沒有趕到,回首望向皇城,寂靜如死。
“其他人呢?!”心知他中毒不是一天兩天,傅茗淵大驚失色,焦急地左右張望。
“城內有多處失火,想必也是他的計劃之一。”夏笙寒不動聲色地將她推向後方,沉聲道,“出事的是鬧市區,必須立即救火,阿哲已經帶人去了。”
“”
見她惶然失措的樣子,潭王終是笑出了聲:“傅大人,反被算計的感覺如何?你今日若是不帶人來抓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死在家裡,而不是在此地曝屍荒野。”他再次轉向夏笙寒,“王弟的情誼可真是讓本王感動,讓你殺了陛下你不肯,讓你殺傅大人你也不肯,就這麼急著死麼?”
夏笙寒不作聲地冷笑,向傅茗淵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退後躲好,聲音輕微到不可察覺:“別怕。”言罷,他仗劍而去,頃刻斬下一名親衛的頭顱,白衣沐浴著血光,彷彿周身綻放出數不清的血蝶,令人感到恐懼與血腥。
不怕,不怕
她拼命地點頭,捂著嘴巴躲在草叢裡,腦海裡卻有一個影子與夏笙寒的背影重疊,埋藏心底的記憶頓時浮現在眼前,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甚至不敢往前方看,朦朧之中聽見身後有什麼人走來,下意識地一驚,以為是潭王的援手,正想拿出匕首拼死一搏,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肩上的紅纓顯得那般耀眼,還特意將披風取下,蓋在她的身上。
雲沐並未與她說話,而是徑直奔向了夏笙寒所在的位置,與他一道解決剩下的親衛,但潭王的馬車卻早已不知所蹤。
在他趕到之時,夏笙寒已是周身沐血,連動作也有些滯緩,分不清身上的究竟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雲沐看的出他神色不對,卻沒有多問,捉住兩個活的,可那兩人卻毅然決然地自盡;不過片刻,所有的親衛都已然斃命,不留下任何線索。
“——阿寒!”
聽得這一聲,雲沐訝然回眸望去,只見傅茗淵猛地從後方衝了出來,焦急地打量著體力不支的夏笙寒,驚慌到連話也說不完整:“你的傷還有毒,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夏笙寒撐著劍抬眼望她,目光中帶著幾分欣喜,想要抬手摸一摸她的臉,但在看見手上的鮮血之時,還是垂下了手臂。傅茗淵卻是忽然握住他的手,固執地放在她的臉頰,自己身上也紅了一片,瞪著他道:“騙我很有意思麼?!”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拼命撐住他的身體,卻是不知所措地顫抖。
“矮子,不要哭啊。”夏笙寒將腦袋歪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沒受傷,這些不是我的血。”言罷他還在她耳畔哈了一口氣,往常的傅茗淵一定會將他推開再大罵一頓,怒吼他耍流氓,而她此時卻是將他抱得更緊。
他有些訝然,隨後暖暖一笑,眉如彎月,笑似春光。
雲沐凝視著那相擁的二人,不知為何別開了目光,而他的人馬也在這時趕來。他望了一眼車痕消失的方向,命令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