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來見朕。”景帝終於露出了笑容,鬆口氣似的說,“他說只要你敢來,就不把這件事說出去。”
傅茗淵訝了訝,抬頭望向太傅,而對方只是聳聳肩:“老臣當然不會將此事說出去,不過傅大人是想挺著大肚子留在朝中麼?”
雲沐聞言猛地抬頭,似乎是明白了什麼,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微微閤眼。傅茗淵尷尬地抓抓腦袋道:“其實微臣這次來也是想辭官離京的。”
景帝與太傅都會意地點頭,唯獨雲沐忽而開口:“不會再回來了麼?”
她目光明亮,堅定道:“不會了。”
“”他陷入了默然。
雲重逃離失敗,被殷哲帶領的人馬困在了城郊,最終選擇了自盡;姚青及朱嶺等人心知謀反無望,唯有一死,也毅然決然地死在了自己的劍下。
他本以為景帝會將他也打入天牢秋後處斬,可對方卻似乎沒有這個意思,甚至還答應了讓他見傅茗淵最後一面。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愈發強烈地感覺到他離這個女子越來越遠了。從前的他不理解她的想法,而當他嘗試著去了解她時,一切都晚了。
分明早就決定放手,卻還是無法真正地放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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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送你出宮罷。”
傅茗淵怔了怔,隨後點點頭。
二人一言不發地走在大雪之中,她本是想要回絕,但畢竟相識一場,往後大約再也不會相見,在這裡徹底道個別也好。
傅茗淵沉默不語,直至出了宮門才笑道:“多謝雲大人送我,到這裡就好了。”
雲沐深深凝視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卻一直沒有開口,在她漸漸走遠之時,才道:“珍重。”
明日他就會被貶去關東,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傅茗淵並不知曉這些,只是以一個微笑回應,轉身沒走幾步,猛然看見兩個身影在眼前晃悠,果不其然是夏笙寒,不知藏了多久,衝殷哲做了個割喉的手勢:“跟著他。”
“王爺啊你真的要這樣麼?”殷哲苦著臉道。
“當然,矮子和寶寶怎麼可以一直聽他說話?”
“”
傅茗淵的額上幾乎要暴出青筋,拼命告誡自己不能在有身孕時動怒,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恨恨地揪著夏笙寒的耳朵:“你什麼時候才能不像個孩子一樣?!”
夏笙寒微頓,慢慢抬起手拂去了她發上的落雪,凝眉道:“進宮都不與我商量?”
“我不是讓雅馨去找你了麼?”她默默地低下頭,露出了安然的笑容,“而且我覺得陛下也不會真的殺了我的。”
夏笙寒不再多言,只是走在她的前方,每邁一步都要再踏兩下。傅茗淵起初不解,以為他是在玩,走了幾步才發覺,他是在為她踏平那條路,讓她走得不那麼顛簸。
天邊的最後一抹夕陽沉甸甸的,暖入心田,而他們就這麼一前一後行走著。傅茗淵凝視著他的背影,踏實到彷彿是被什麼人託在手心,雙眼不自覺地有些發紅,不作聲地笑了。
像是察覺到什麼,夏笙寒轉頭看了看她,兩手護住她凍紅的小臉,道:“天越來越冷了,以後別穿這麼少。”
傅茗淵默默點頭,臉頰更加紅了,而後想起什麼,問:“滕師兄如何了?”
“不太好。”提到這件事,夏笙寒的眸子黯了黯,“大夫說他或許撐不下去。”
她心中一緊。
彼時雲重封城,恰是滕寧在城中說動百姓,這一時的混亂為他們創造了進攻的時機,可算是功不可沒,然而云重的手下卻先一步找到了他。
滕寧雙腿癱瘓,無法逃離,被對方生擒,險些殺死,可救回來時,也只剩下了半條命,勉強撐了半個多月,如今情況在逐漸惡化。
二人回到了慧王府,只見滕寧臥病在床,面色慘白,彷彿早已喪失了生存的意志,自顧自地笑道:“王爺,其實在報仇之後,我也沒想過以後如何;能為你們做些什麼也是好的。如今能去陪我的妻子也算是不錯的結局啊。”
夏笙寒握住他的手,蹙眉道:“你並非不能活下來。”
“我知道啊可我早就是廢人一個,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滕寧輕笑,聲音很微弱,彷彿已經看不見前方,“傅大人我看得出,當年老師選擇你不是沒有理由的,可惜,你不能一直留在朝中啊”
傅茗淵正想出聲回答,卻發覺他的手垂了下來,眼睛也緩緩閉上,再也沒有了呼吸。她默默嘆了口氣,有些哀然道:“把他厚葬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