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阿蘇勒說。
“是,五王子不會記得我,把你扔在這裡的時候,你是昏迷的。”龍籬從喉嚨深處發出陰寒的笑聲,“我只是感慨一下時間過去得真快,我離開本堂已經十五年,我一生最好的時間都花在這片草原上了,”他搖了搖頭,“這就是刺客的生存方式,五王子這樣的天驅武士不會理解。”
“你是那時候挾持我的人?”
“是,那時候我是臺戈爾大汗王寨子裡的一個馬伕,現在我是你哥哥旭達汗寨子裡的一個馬伕。”
“是旭達汗做的麼?早在十年之前他就想殺了我?”阿蘇勒搖頭,“我沒有看出來,從來沒有想過”
“五王子這樣的人,總有人想要殺死你,你能活到成年,應該感謝盤韃天神的福佑了。”龍籬手,“轉身。”
阿蘇勒平靜地轉身,龍籬猛地在他背後推了一把。前方就是一個漆黑的深洞,阿蘇勒直墜下去,聽見綁縛自己的鐵鏈在青銅的絞盤上滑動,發出令人戰慄的聲音。他不知道下面是哪裡,也許是無數鋒利的鐵刺,但他沒有反抗,即便下面是地獄也沒什麼,當他看見那灘辨不出人形的血肉時,他覺得這北都城已經成了地獄。
龍籬伸手猛地按住絞盤的把手,阿蘇勒被吊在了半空中,鐵鏈陷入他的肉裡,像是要絞碎他全身的骨頭。
這是一個石穴,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漆黑,只有一線微光從頭頂的那個洞穴照下來,勉強只能照亮他腳下一塊。
“這是你的死地,其實十年之前你就該死在這裡的。”龍籬的聲音從正上方傳來,“伺候你爺爺吧,你們祖孫還能再次相逢,真是奇蹟。”
龍籬猛地抖動鐵鏈,那股震動沿著鐵鏈傳了下去,鐵鏈一段那個精巧的鎖釦自己解開了,龍籬再猛地收手,那根鐵鏈如同蛇一樣從地穴中躍出,嘩啦啦落在他腳下。
他踩動了腳下的機括,鐵柵猛地翻扣上,阿蘇勒眼睛還未適應黑暗,他向著四面伸手,摸到的只是一根又一根的鐵欄,這是一個精巧的機括,大約是個方形的鐵籠,粗大卻不笨重,每一根鐵欄都有普通人的手腕那樣粗,卻有著嚴絲合縫的翻扣蓋子,像是東陸人用於捕捉某種珍貴的猴子時用的機械。
“你的父親讓鐵匠打造這個籠子,花了很多的心思。他叫它‘鎖龍廷’,因為它要被用來鎖住不可能被鎖住的一種人,帕蘇爾家的狂戰士。你們在戰場上就像無人可以阻擋的狂龍。”龍籬對下面張望,“但是龍又怎麼樣呢?這個小小的籠子裡困著兩條龍,一點用都沒有。”
他露出笑容。這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危險的逼近,從五歲開始的嚴密訓練讓他本能地後仰,同時雙手按住後腰的短刀。一粒小小的石子彈在青銅絞盤上,化為石屑,在那裡留下了一個足有指節深的缺口,一塊青銅被那枚石子硬是崩掉了。如果龍籬沒有閃避,那粒石子的力量足夠穿透龍籬的頭骨。
“請原諒我太多嘴了,尊敬的欽達翰王。”龍籬沒有驚駭,也沒有發怒。一個刺客從小受的教育告訴他對於強大的敵人只能尊重,恐懼和怒火都無助於戰勝他,只有謙虛、懂得尊重的人才能掌握黑暗中的力量。
沒有人回答他,那個撞擊聲還在地穴中反覆地迴盪。
“我衷心仰慕您的力量,真是可以改變一個時代的力量啊。”龍籬嘆息,“不過另一個人也擁有它,而且比你更年輕。”
他將手中的兩柄短刀拋入了地穴,計算著時間,過了很久它們才叮噹落地,這個地穴有二十丈之深,周圍都是堅硬的岩石,多年之前郭勒爾也是在這裡,從背後推了自己的父親一把,這是個完美的陷阱,會把龍也困死在其中。原先供欽達翰王享受天年的地宮被開啟之後已經無法再使用了,龍籬他們一起深入地穴深處,找到一個骷髏般的老人,老人面板上長滿了苔蘚,正捧著新出爐的饢和考好的羊肉往裡走,他試圖拔刀反抗,但是被旭達汗輕易地斬下胳膊,臨死前老人做了最後一件守護主子的事,背對著他們把一柄青銅鑰匙吞進了肚子裡。但是他們後來還是把那柄鑰匙挖了出來,卻只是半把,需要另一柄湊在一起才能開啟地宮的銅門,可他們沒有找到另外一把鑰匙,郭勒爾甚至沒有來得及把它傳給比莫幹就死了,於是只能把上千斤的銅門整個撬了下來。
龍籬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準任何人靠近這裡,”他扭頭看著自己背後那些蒙黑布的男人,“如果有人進攻這裡,就把牛油潑下去,點著。”
“是。”
“還有兩天就是十五,月亮會圓,它的力量會在那天的午夜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