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並未離她太遠,始終近在眼前——
「小紫姐姐,你說我書房外面那棵樹叫什麼名字?」小男生的眼神順著丁紫出神的凝視,越過圍牆,看向對門,望著他家庭院中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樹。
那棵樹枝繁葉茂,種在小男生的書房外。樹上綻放的紫藍花朵一串蓋過一串,幽美綺麗,將霪雨中顯得極不真切的深幽大宅,妝點得美不勝收。
「是不是叫藍花?」
池又聖沒把握的聲音,帶有幾分羞澀,將丁紫自往昔美好的日子裡喚回現實。
「又聖的記憶力真好。只差一個字,那種樹叫藍花楹。」輕聲說完,丁紫依稀聽見一個滿是憐惜的聲音親吻她額頭,以一種熟悉的溫暖語調回答年僅四歲的她——
藍花楹是紫葳科落葉喬木,產自巴西。這種樹開的花,跟
「那種花的顏色跟紫小姐的名字一樣,所以丁先生才會種它。」對丁家歷史如數家珍的阿烈,半彎腰收拾泥濘的地面,聽見一大一小的對話,她忍不住插嘴幾句:「丁先生丁先生就是紫小姐的爸爸,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好人。又聖少爺,你博學的小腦袋除了書本以外,還記得這個我跟你提過的大好人吧?」
見踏上門廊的小男生點頭表示他記得,不僅嗓門大,神經也粗大,阿烈沒發現大門開啟,只注意到她推崇為世紀大好人之女神色有異。
不喜歡在丁紫臉上看到的漠然,阿烈逕自就藍花楹的存在意義,誇大其詞著對小男生說明:「那棵樹是二十二年前,你小紫姐姐出生那個夜晚,丁先生頂著強風豪雨種下的。丁家三個小孩誕生的時候,丁先生都有類似的種樹儀式,我和你表姊都有出腳幫忙踩平。又聖少爺,你長大後要有丁先生一半深情就好了」
「什麼是深情?」
「深情就是哦」把落花殘葉掃成一堆,徒手大把大把的捉進布袋。「就是像丁先生很愛他太太一樣。阿烈今年四十歲了,套句又聖少爺的話,這個月剛滿四十歲。我跟你表姊周遊列國多年,還沒看過哪個男人這麼愛一個女人的。你家院子裡那片紫丁香,是丁先生為他太太種的,因為這種花的名字剛好包括了丁先生的姓,還有他太太的名字。」
小男孩腦筋轉得飛快,「紫香嗎?」
「錯!要顛倒過來,她叫香紫。你爸爸沒有為你媽媽種過一根草,對不對?」
抓著脫下來的雨衣,男孩聞言表情一窘,「沒有。可是爸爸對媽媽很好。」
「督英少爺對路人也很好。他眼裡只有工作工——」
「阿烈,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有機土拿回後院?」
阿烈看一眼希望她就此打住的丁紫。
她烏黑的長髮飛瀉在纖巧雙肩上,刻意削得參差不齊的劉海被雨水濺溼,服貼在她瑩白的額頭上;她讓男人覺得在她面前必須展現男子氣概的盈盈水眸,以回異於她柔情小女人形象的堅定眼神,與阿烈莽撞的牛眸暗暗較勁。
回頭看見池悠霓晃上涼亭,望著九重葛失神,沒察覺院子這頭起了變化。
阿烈固執地瞪大雙瞳,望回丁紫臉上,決定這次再也不順從她不願談及她父親的心意。她要一次說個痛快!輕率轉向年僅九歲的池又聖,阿烈的粗嗓全開:
「根據我和丁太太相處兩年的經驗,她是個溫柔和善的大好人。個性雖然鑽牛角尖了點,對於某些事情太執著了一點,可是阿烈憑良心講,丁太太真的是大好人。你聽過物以類聚吧?」見男孩完全聽不懂,只能愣愣點頭,阿烈口沬繼續橫飛:
「所以說啦,丁先生是大好人,以此類推,讓他一往情深的女人一定也是大好人一個!這就為什麼丁太太不小心把公司搞垮了,不見半個員工出面抗爭,她是一個罕見負責任的好老闆,臺灣多的是把投資人的血汗錢掏空,全家人逃往國外享福的垃圾敗類兼夭壽不得好死的人渣廢物!在丁太太心中,公司員工至上,丁先生也無條件支援她,讓她無後顧之憂,所以丁太太可能覺得她的『孩子』應該也會支援她的理念。」蓄意瞄瞄臉色僵硬的女生。「身為女人,丁太太絕對是幸福的。」
「為什麼?」
「女人要的無非是一份歸屬感。」雖然早已決定要將她的一生貢獻給她家小姐,終身不嫁,但是談到關於女人的幸福,阿烈臉上不免流露出一絲讓小男生無法適應的嬌羞。「丁先生就是丁太太的歸屬。丁先生一直深愛著她,為她種花還不夠,連他兩個寶貝女兒的名字,都各取了丁香和丁紫。你瞧瞧,這個男人多愛他太太。我敢打賭,到現在,丁先生一定還深愛著他紅顏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