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我跟著主管有應酬,她都在安樂椅上等我,我回來了她什麼都不說就去廚房把一直熱著的湯端出來給我;最後又跳到小時候我沒做完作業,說了個謊騙奶奶,奶奶知道了,拿著藤條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揍,我哇哇大哭說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說謊了。
我乍然驚醒。滿頭是汗,我伸手去抹,碰到眼角一條溼溼的淚痕。口很渴,我拿起床頭的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水是溫的,應該是陸子期叮囑黃姨給我換的。
那年我八歲,被奶奶用藤條抽過的小屁股火辣辣地疼。我哇哇大哭,除了哭還是哭。奶奶問我還敢不敢了,我只能說不敢。其實當時沒有深刻的認識,只是想為保住吃飯能坐,睡覺能躺的小屁股,我才那麼急迫地大喊不敢了。不過之後我的確再沒騙過奶奶。學習上沒有像窮苦孩子那樣拔尖,只在中流混著。只要我沒騙她,或者應該換成說她沒發現我騙她,奶奶就沒多說我,也沒再打過我的小屁股了。
現在我二十八了,二十年過去,就上次拖了米嘉去見奶奶說他是我男朋友騙過她。奶奶那時候反而沒有不高興,還笑著問我什麼時候才把正牌帶過去。前天我說我和陸子期的關係的時候,我沒有說謊,都是實話,奶奶你怎麼反倒扔下我走了。奶奶你應該過來打我屁股的。
我扁了扁嘴,眼淚吧嗒吧嗒地滴下來。面前遞來紙巾,我抬頭,陸子期就坐在床邊。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或許直接就沒走。
“奶奶的墓地我買好了,追悼會也安排好了,定在明天,你通知一下親戚朋友吧。”陸子期簡單地跟我交代。
我父母早就不知道去哪了,連個聯絡方式都沒有。奶奶沒提我也沒問,從他們拋棄我那一刻起,我就不當他們是我父母了。那麼多年沒回來看過我和奶奶,現在又不是有遺產,他們怎麼會回來。
“墓地多少錢?”我問。
陸子期抬手抹過我額頭,然後順著把頭髮挽在我耳後,“你調整一下心情,其他別多想了。”
奶奶都讓我氣走了,我還不能給她善理後事嗎?奶奶的墓地必須我來出錢。她是我奶奶,是我一個人的奶奶。想到這,我眼淚又憋不住了。
陸子期把紙巾放到我面前,摸摸我頭髮就出去了。
後來的追悼會上,來的只有奶奶在敬老院裡的朋友。墓地的價錢,陸子期如何也不肯跟我說。我是自小窮慣的,做不到直接把一銀行卡放到他的面前,說錢在裡面了。這不是魯班門前弄大斧,關公面前耍大刀嗎?另外一個,我也怕少了丟臉。後來在奶奶入土的那天,我才從墓地的管理處問來了地價。
晚上我把卡遞到陸子期面前,只說了一句謝謝。
陸子期笑著接過,然後又把卡放進我口袋裡。
我抬頭望著他,靜靜地。說什麼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話太老土。但我相信眼睛是誠實的,無論我如何掩藏,它也終會洩露我內心的秘密與想法。
陸子期手一伸,把我攬進懷裡,“我再批你幾個月的長假,去旅遊散散心好麼?”
房間裡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暗黃的橘色燈光能讓人神經放鬆下來。我依在陸子期懷裡微仰著頭。輪廓很好看,五官也很好看。他是我老闆,我是他的什麼?我垂下頭,雙手環上他的腰,低低地說:“不用了,明天我就回公司。”
陸子期很溫柔,親吻我額頭,然後說:“別太勉強。”
以前的陸子期,都是強勢而不帶商量的。他要進我的房子就進,要我搬去他家就搬,他讓我升職我就是經理,他讓我離開我明天就立刻失業。從來不覺得他是好商量的,除了在床上。如今的陸子期,很溫柔很溫柔,是個完美的情人。
我坐到床上,點點頭,“要吃飯就要工作,隔久了會倦怠的。”
回到公司立刻就體驗到那種忙得人仰馬翻的感覺,根本沒有時間傷悲。羅莎拿著一疊又一疊的資料夾進來,敲門開門再關門,我索性讓她把門大開著。
上次去東北旅遊出事的那主管情況似乎不太妙,聽說有可能以後都要坐輪椅了,所以近期在沒招到合適的新主管之前,醫院線都會是我親自負責。幸好醫院線的銷量就是穩定,也不需要常跑,就是定時與院裡的領導多聯絡聯絡感情,說穿了,就是回到以前左右應酬的日子。
上午忙到一點多,才把積了幾天的報表和檔案搞定,匆匆吃了飯,我把本區的幾個主管叫上一起到醫院裡看看受傷的同事,代表銷售部更代表公司。
在醫院我又碰到上次買栗子時碰到的男人。他打量了我幾下,終於笑開來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