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轉身就繞開了。走上幾十尺回頭,見姚安並沒有注意自己,又悄悄地兜了回來。
不知大伯請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姚安越是藏著掖著,她就越是想前去瞧瞧。姚江烈正忙著招呼客人,想來沒空搭理她,只要謹慎些,應是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她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邊緩緩摸到窗邊。
窗臺上擺著一盆墨蘭,裡面隱隱傳來說話聲。姚織錦小心翼翼地蹭過去,趴在窗稜上,從縫隙中朝內覷探。
寬敞明亮的廳堂之中,一個身材龐碩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首,挺胸凸肚,全身錦緞綾羅,眼神傲然。姚江烈坐在他的左手邊,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慍怒,卻仍舊勉強保持著笑容,舉杯相邀。
除了姚至宣之外,桌上還另外有兩個年輕公子。大一點的那個約莫十六、七歲,身穿一件竹青色的交領衫子,眉眼溫潤純良,嘴邊噙著一抹笑意;小的那個大概十三、四歲,身上是荼白的綢衫,生了雙細長妖異的眼睛,面如冠玉顧盼生輝。
“元亨兄,招待不周,還請多飲兩杯。我知你嚐遍山珍海味,區區一桌家宴,自是入不了你的法眼。不過我家裡這位廚師從前倒還有些名頭,來來來,勉為其難嚐嚐!”姚江烈一邊說,一邊端起酒杯,壓低杯口,對坐在上首的男人虛揚了揚。
“哼!”谷元亨冷冷一笑,道,“姚兄今日請我來,原是為了談債務的事。怎麼酒過三巡,‘還錢’二字一句不提,卻只管勸我吃菜喝酒?再者,恕我不敬,你那位廚師,恐怕也只有名字叫得響亮,否則我家韶言,又怎會連筷子都懶怠動一動?”
姚江烈怔了一怔,轉頭望向那個年紀稍輕的少年,笑道:“是啊谷三少爺,你千萬別客氣,桌上的菜是我特意讓廚子做的,雖算不上珍饈美饌,味道卻也著實不錯,你不妨起筷一試。”
谷韶言那雙細長的眼睛只一溜,斜了姚江烈一眼,抿唇笑道:“滿桌子的菜,沒有一道能入口,讓我如何起筷?”
姚江烈的臉登時就白了,別說姚至宣,連躲在窗外的姚織錦,也覺得有些不忿。
“哼,把你能的,我就不信你是什麼金嘴巴銀舌頭,整桌的好菜,還下不了嘴了!”她氣哼哼地嘀咕了一句。誰料,由於四周實在太安靜,聲音竟傳進了房內。
“誰在那裡?!”姚江烈正兀自氣悶,忽聽得異響,頓時怒火攻心,大喝一聲,“給我滾進來!”
姚織錦嚇得一個激靈,正拿不定主意,姚至宣已經率先跳下凳子,走過來開啟了窗。
“妹妹?”他唬了一跳,連忙壓低聲音,“不是跟你說了別亂闖麼,你跑來做什麼?啊呀,這回真會被你害死!”
“錦兒?”姚江烈一早瞧見窗外的小女娃,不由將眉頭皺得更緊,“至宣,你當真越來越不成器,你妹妹傷才剛好,你不說幫著我管管,倒由著她亂跑!一個女孩子跑出來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姚至宣兀自噤聲不敢分辨,姚織錦見狀,胸中反而浮出幾分豪氣,當即大聲道:“大伯,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該怪到哥哥頭上去,他千叮嚀萬囑咐我今天不可亂闖,是我自己好奇,這才跑來看看。”
“你還耍嘴皮子?簡直胡鬧!我現在正宴請貴客,沒空和你計較,你趕緊給我回房去!”姚江烈又是一聲大吼,聲音響得連窗欞都在震動。
谷元亨一早看見窗外站著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那雙又圓又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轉,一對紅唇更是有如夏天採擷的朱果,甜蜜異常,通身上下透著說不出的聰明。他當下便饒有興味地一抿嘴,出聲勸姚江烈道:“哎,姚兄,何必和小姑娘家大呼小叫的?她年齡小,好奇心重也是情有可原嘛!這小女娃便是你的內侄女?我看她長得方桃譬李,渾身上下透著機靈勁兒,你們姚家有福嘍!只不過,剛才我恍惚聽見她說了句什麼,小姑娘,快進來告訴我,你方才說什麼來著?”說著,還滿面和藹地衝姚織錦招了招手。
姚織錦自知自己是躲不掉了,事已至此,索性無畏無懼地繞到門前闖了進去,目光坦蕩蕩地從三個陌生人臉上掃過,特意瞪了谷韶言一眼,細聲細氣地道:“我也沒說甚麼,只不過覺得這位少爺品味獨特,因此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旁邊那個外貌溫潤的年輕人是谷家大少爺谷韶謙,他微笑了一下,對姚織錦道:“小妹子,我這個弟弟口味一向刁鑽,難伺候的很,你不必理他,還是趕緊出去玩你自己的吧!”
這句話一說完,別人都還猶可,谷韶言卻不樂意了。他扭頭橫了谷韶謙一眼:“哥,她是衝著我來的,用不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