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離開的方向愣怔了半晌,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孃的,算我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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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織錦手裡緊攥著兩隻大包子,一面跑,一面不時地抬頭看天。
天色是越來越暗了,只是未時,四處已經陰沉得如同掌燈時分。大片大片的烏朵雲直往頭頂上壓下來,眼看就要下雨,熱度卻一點也沒有降低,空氣又悶又溼,黏在面板上沉甸甸的,人都好像憑空腫起來一圈。
姚織錦心中暗叫糟糕,今天可是晚了。大娘和那個女人去蓮花庵燒香還願,怕是很快就要回家,倘若被她們撞個正著
她朝兩旁看了看,不假思索地轉身折進左手邊的巷弄中。
這是潤州城最有名的食肆“珍味樓”的後巷。早些年,姚織錦時常跟著爹爹在這裡玩耍嬉戲,也算是她曾經的一塊樂土。後來,由於祖父欠下大筆賭債無力償還,諸多債主皆對“珍味樓”這塊肥肉打起了主意,為了保住家中祖業,姚織錦的爹爹姚江寒在和大哥商議之後便出了遠門,希望在外頭尋到些許賺錢的營生,以解決家中的燃眉之急。自那之後,再也沒人帶她來這裡。
說起來,爹爹已經有兩年不曾歸家,祖父也去世了
小女娃兒突然想起傷心事,連忙使勁吸了吸鼻子。
不管怎麼說,這條巷弄的確是回家的近道,從這裡穿過去直達姚家大宅的偏門,比起在城裡兜上一大圈要快上許多。如今事態緊迫,思念之情只得丟在一旁,還是先回到家最重要。
巷子里人煙稀少,偶爾從“珍味樓”裡走出三兩個雜役,端著大籮大筐,裡面盛滿了隔夜不要的蔬菜瓜果。姚織錦仗著自己身段小巧,猶如飛簷走壁的猴兒般在他們之中閃轉騰挪,從縫隙之中鑽過去,疾步朝前奔行。
快了,只剩下幾步的距離
眼看著姚家大宅的後門就在前方,她心中好不雀躍,正奔跑得愈發起勁,冷不丁從側邊甬道中轉出一人來,姚織錦但見面前衣袂飄動,腳下連忙急停,饒是這樣,仍是朝前踉蹌了幾個大步,差點撞將上去。
她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拍著心口喘了好幾口粗氣,抬頭正要開罵,那人卻徑直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下了。
姚織錦抬眼看著來人。那是個年約十八、九歲的青年,著粗布交領灰衫,身材高大頎長,面板黝黑,劍眉薄唇,雙眼如兩泓深暗的湖水,無論如何見不到底,右邊的眉骨之上,有一條彎月一般的傷疤。全身上下最打眼的,要數他背後所負的一把長劍,通體漆黑,劍鞘上不見一絲雕琢,點點透出寒意。
“煙雨樓怎麼走?”那人既不稱呼也不施禮,只管粗著嗓子問道。
哼,沒禮貌,差點撞著我,連聲道歉也沒有,還想讓我給你指路?
姚織錦是性子出了名地刁鑽古怪,見此人發問,便低頭轉了轉眼珠,然後,衝著他貌似毫無機心地一笑,樂顛顛道:“嗯,你說什麼?”
“煙雨樓怎麼走?”青年將問話重複了一遍,語氣平淡得好似結了冰的河面,聽不出半點起伏。
姚織錦倒不著急答話,張開嘴甜甜地叫道:“大哥哥,你是外地來的?”
青年沒有出聲。
“嗯我爹爹說,煙雨樓是潤州城裡最具雅趣的一處地方,每年春秋兩季,都有好多文人雅士從外地趕來,登樓吟哦。大哥哥莫不是也想去賞花作對?”
那男青年依舊緘口不言。
姚織錦討了個沒趣,心裡更是發了怒,臉上卻仍然笑靨如花:“大哥哥,煙雨樓很近的,從這條巷子穿出去往左拐,到城隍廟前再右拐,一直走到底,就能到了。”
“好。”青年也不言謝,轉身就往外走。留下姚織錦站在原地暗暗發笑。
煙雨樓,煙花樓,只有一字之差,就算他到了那裡發現走錯了,也怪不得自己吧?家裡下人們常說,那煙花樓就是個吃人的地方,男人只要走了進去,就被勾去了魂兒,就算回家,也只剩下個空蕩蕩的身子。今天就讓這傢伙嚐嚐被剝皮拆骨的滋味又如何?
她美滋滋地嘻嘻一樂,回身便想繼續往家去。
就在這時,陰雲密佈的天空中,一道閃電劈了下來。呼啦啦大廈將傾,列缺霹靂,丘巒崩摧,銀白色的光在天空中劃過一條詭異的弧線,從天而降,正正砸在姚織錦的腦袋上。她只覺得頭皮一麻,身子“噗”地朝前一傾,隨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話 被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