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他自由。當然,人們所不知道的是,所謂的“同夥”,不過是谷元籌不知從哪裡捉來了一群燒殺搶掠的山賊,從其中勻了幾個出來算作私鹽販子。反正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揹著人命官司,橫豎是要被殺頭的,為什麼而死,還重要嗎?
姚江寒回到姚家大宅時。姚織錦並不在家。她知道自己快出嫁了,到時候肯定會有一番忙亂,於是趁著現在還自由,整天呆在珍味樓裡。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潛意識裡其實並不想和姚江寒見面,不想看到他又是歉疚又是痛心的神情。她的身體裡流著親生爹爹的血。她的命是他給的。但她已經為他做了那麼多,再不欠他什麼了。
珍味樓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毫無生氣的桌椅板凳和一應器皿,除了她自己之外。再無一絲人氣。想必自打姚江烈大病之後,姚家就再沒有人來過,天花板上掛了蛛網。牆角和地板上是厚厚一層積塵,一腳踏進去,頓時煙塵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
姚織錦獨自站在大堂中央四處打量著,要說不忐忑,那一定是假的。童年時,姚江烈常常帶她來這裡玩耍,從樓上跑到樓下,彷彿豎起耳朵,還能聽見周圍迴盪著她自己的咯咯笑聲。那時候。她只是一個凡事不愁的庶出小姐,有爹爹照顧。有親孃心疼,不用為家中事務憂愁,而現在,整個珍味樓都交到了她手裡,她就得擔起責任來。
手中的五百兩銀子應是綽綽有餘,她計劃著先將酒樓修葺一番,現在這樣暮氣沉沉的,食客走進來只怕也不會喜歡。掌櫃和夥計自然得重新請,另外廚子也得再招一兩個,這偌大的酒樓非玉饌齋可比,讓她一個人掌勺,無疑是不現實的。
玉茗軒的韓老闆答應了會替她介紹相熟的人來做掌櫃,招夥計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只是這廚子,卻的確有些傷腦筋。沒經驗的不行,經驗太盛剛愎自用的,自然更是要不得,難不成上那些小飯館裡去挖角?
她愁得不行,趴在臨街的窗邊桌上,弄自己一身灰也不在乎,盯著門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前走過,連忙站起身跳了出去。
“洪大叔!”她叫了一聲,那人立刻停下腳步轉回頭,朝她打量一番,一驚一乍地道:“喲,錦丫頭?!你咋在這兒啊?”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姚織錦在谷府廚房做粗使丫頭時結識的廚子洪老頭。她去了拂雲莊後與他已甚少見面,如今忽然相遇,自然十分開心,連忙將他讓進屋裡,笑道:“洪大叔,好久不見了,你最近身子可好?”
“我有啥不好的?”洪老頭大喇喇在桌邊坐下,“倒是錦丫頭你,我恍惚聽人說起你離了潤州,咋又回來了?哦,對了,我聽說你要嫁給三少爺了?那這‘錦丫頭’三個字我可再不能亂喊啦,哈哈哈!”
姚織錦尷尬地笑了一下:“咳,左右不過是個稱呼,從前在谷家多謝你照顧我,你樂意怎麼叫我都行。我本已在桐安城開了一間小飯館,後來家中出了些繁雜事,便回來了。如今,正打算讓珍味樓重新開張,好多事情要處理,弄得我一個頭兩個大,真是愁死人了!洪大叔,你今兒個是出來替谷府採買的吧?”
洪老頭朝地上啐了一口,悻悻道:“咳,甭提了,說起這事老子就有氣!自打老爺出了事之後,谷府就是一通亂,要不是後來大少爺肯站出來主事,現在還不知是什麼景況呢!周管事那人看著不言不語的,實際上卻最是嫉賢妒能,從前見我做的菜討得老爺太太喜歡,心裡就很不滿,老爺過世之後,她不僅成天給我臉色看,趁亂將阿橋那小子收為徒,如今還將他扶上二廚的位置!頭兩個月,府裡傳出要裁剪人手的訊息,我一聽,嘿,那老子肯定沒跑啊,與其被她開發了,還不如自己走!所以,我現在已不在府中做事一月有餘了。”
姚織錦心中一動,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洪大叔,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你瞧我這珍味樓百廢待興,好多事都得重頭來過,反正你現在閒著,願不願意來做廚子?”
“你這兒?”洪老頭滿眼不屑地四處看了看,“要我說啊,珍味樓以前名頭真個響亮,但現在,嘖嘖嘖,你瞅瞅,這一片蕭瑟荒涼的,我來幹啥?”
“哎呀洪大叔!”姚織錦一疊聲地道,“從前你對我那麼好,眼下我遇上麻煩,我才不相信你會袖手旁觀呢!再說,你家裡的情況我也清楚,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吧?你離了谷府,再從哪裡討收入?我這兒眼下雖然不濟,但你應該知道我這人向來是不服輸的,非得給它弄出個模樣來不行!你就當幫幫我,錢銀方面,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洪老頭似乎還有些猶豫,吭吭哧哧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