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十三也不說話,看向身後的兩個姑娘。
姚織錦明白他這是讓自己迴避的意思,也不含糊,朝周圍環視一遍道:“謝大哥,我忙著飯館開張的事,一直沒來你這兒,不過幾天功夫,你怎麼就有本事把好好一間房子弄得豬窩一般?我去幫你收拾收拾!”說完,立刻拉著紅鯉一起上了樓。
凌十三這才解開自己的衣裳,將左邊肩膊露了出來。
由於常年在外行走,又是練武之人,他的面板近乎於麥色,猿臂蜂腰,筋骨結實,只是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傷痕,而左邊肩膀上一條長逾六七寸的傷疤深可見骨,邊緣外翻,雖已結痂,看上去卻仍然觸目驚心。
謝天涯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暗了暗,道:“我說兄弟,你這是作死啊?我瞧你長得人模狗樣,又年紀輕輕的,怎麼就不能找份正當活碌踏踏實實地過日子?老這麼打打殺殺能有啥前途?你這是咋弄的?”
“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總得付出些代價,賠上一條胳臂,很值。”凌十三並不看他,眼睛盯著桌上的筆架,淡淡地道。
“喲,我看走眼了,沒想到您還真是個豁達人!這胳臂可是您老自己個兒的,連著血連著肉哪!”謝天涯咕噥了一句,“你現在說得輕巧,等會兒吃藥,可甭讓老子逼你!少囉嗦,把手遞給我,現在什麼感覺,還疼嗎,陰風下雨時會不會覺得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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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天涯在廳堂中替凌十三診病,兩個姑娘在二樓,將他和小牛隨處亂扔的衣裳一一撿起來,擱進籃子裡。
“放在那兒就行,等我閒下來再洗,這爺倆真是邋遢死了,來到京城也不知道講究些!”姚織錦一邊數落一邊四處收拾著,紅鯉在她身後撲哧一笑,道:“你怎麼像個老媽子一樣?”
“還說呢!”姚織錦回頭衝她一翻眼睛,“若不是當初你約我在京城見面,我哪裡會巴巴兒地跑來?這可是天子腳下,我人生地不熟,什麼事兒都不好做,喏,今天我玉饌齋開張大吉,偏生有人來鬧事,氣死人了!”
紅鯉笑著道:“你也別啥都賴我,打量我不知道呢?從谷府出來,你壓根兒就沒打算回家去,既然如此,京城或者別的地方,又有任何區別嗎?”
姚織錦垂下眼睛,睫毛在臉上留下一排暗影:“紅鯉姐姐,咱們分開了兩三個月,這些日子,你們到底是怎麼過的?你離開拂雲莊之前,不是正發愁尋不到三哥哥的蹤跡嗎?”
紅鯉抿了抿嘴唇:“那晚與你在莊裡告別之後,我便一直留在黑涼村外的破廟中等他,足足等了五日。某天半夜裡我聽見門響,一睜眼,就看見他全身是血地倒在一堆茅草上,額頭燒得火燙。你也知道,當時谷元籌廣派人手四處捉拿殺死他長兄的人,風聲如此緊,我也不敢帶哥哥去看大夫,只能以草木灰敷在傷口上替他止血。還好哥哥是練武之人,身子強健,很快就退燒,肩上的上也逐漸痊癒,只是那條臂膀,卻是動彈不了,如廢了一般”
說著,掏出手帕來擦眼睛。
姚織錦也跟著吸了吸鼻子,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那段日子,為了避開前來捉拿的官兵和谷府的家丁,我和哥哥一直東躲**,居無定所,食無定時。大半個月之後,他的傷勢好了些,勉強可以出行,我們就立即上路趕往京城。白天不敢露面,就只有走夜路,速度自然慢了很多,輾轉許久,這才終於抵達。今天你找到我們的那所土房子,是我們幼時離開京城之前住的,如今再回來,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紅鯉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深深地撥出一口長氣。
“那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嗎?”姚織錦接著問道。
說到這兒,紅鯉卻又掌不住笑了起來:“我和哥哥現在也算是撥雲見日了。我如今就想在這桐安城裡做點小營生,更重要的是,我悄悄告訴你呀,我哥已經十九了,總得想法給他說房媳婦不是?”
“他肯讓你管?”
“他自然不願意,可是這事兒還能由得他亂來?我倆自小相依為命,如今,他也只有我這一個親人,我不替他張羅,難道讓他一輩子打光棍兒不成?”
“我看,你是擔心自己吧?”姚織錦促狹地笑道,“哥哥沒娶媳婦兒,你也不能嫁,熬來熬去,熬成老姑娘了!”
“死丫頭,看我撕了你的嘴!”紅鯉臉憋得通紅,罵了一句,說話間就要撲過去揍她。
“好了好了,錦兒年紀小不懂事,滿嘴胡言亂語,姐姐饒了我!”姚織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