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昕鴒在走廊裡等了一個多鐘頭,披散著頭髮的安安拿著攝像機出來了,時昕鴒接在手裡,正要看回放,安安按住:“沒有問題。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看,不然我會難為情的。”
時昕鴒瞟她一眼:“你嘴上有血。”
安安用指尖碰了一下,說:“是他的。”
時昕鴒咯咯的笑出聲來:“這一定很刺激,我太想看了。不過,還是先給你哥哥看吧。”
“不給顏舜茵看嗎?”
“給你哥哥看會更有用。” 時昕鴒把攝像機交還給安安,“就由你自己保管吧,否則我怕會忍不住偷看的。他怎麼樣?要叫醫生嗎?”
“傷口裂開,已經昏過去了。”安安的眼神閃爍不定,“爸,他會死嗎?”
“每個人都會死。”時昕鴒觀察著眼前的女孩子,據說男人能夠滋潤女人的容顏,那也許只有相愛才能夠,安安看上去和進屋之前一樣萎靡不振,甚至於還多了點暗自神傷,雖然衣衫不整,但並未有新承雨露的冶麗。他不由聯想到顏舜茵:自從嫁給子辰,這女人就像沾了仙氣一般越來越美得不像人類,時昕鴒偶爾瞥見她對子辰含嬌軟語的樣子,也不免心跳。不過,看起來顏舜茵這個妖精的末日就快到了。
《詩經》所謂“之子于歸”,意通“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的古語。女子結婚就是歸家,所以,沒有夫婿的女子,就算居有其屋,也不算是有家的女人。子辰讓舜茵找個清靜地方好好反省,舜茵覺得最安全最清靜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子辰給她買的那套三居室。可是這套沒有男主人的房子現在已經不能稱為“家”了,只能稱為房間。房子的色調淡雅,家居用品以舜茵喜歡的田園風格為主,布藝沙發加上繡花窗簾,藤編的掛鐘,餐具是土陶工藝,客廳地上還有塊雲南的純麻織毯。
她赤足坐在那塊織毯上,用撲克牌給自己算命。這個算命的方法是初中時候葉蓁蓁教她的,已經很久沒算過了。她試了兩三次,才想起遊戲規則,洗好牌,心中默想願望,把牌一一的排在地上,逐個翻開看,算的結果很好,她覺得不準,想要重來一次,又覺無趣。子辰要她把從前的事都重過一遍,她想來想去還是繞著子辰打轉,別的什麼都想不起來。錢雖然還給他了,但是房子還是他的錢買的,這和那些偽素食主義者有什麼區別呢?明明喝了肉湯,只是因為沒有吃肉,就宣稱在吃素。可是她又無法回到從前的日子中去,就算她可以,孩子也不可以啊。重新找工作也要等生了孩子以後,那時候應該更難找了吧?如果把這幾所房子也還給子辰,她就一點經濟來源都沒有了。想到自己打算過幾天去房屋中介把其餘兩套空閒的房子招租,她就覺得萬分羞愧。可是隻能這麼做了,錢總是需要的,每天都需要。
門鈴輕唱,她跳起身來。舜茵在北京幾乎沒有朋友,她住的這個地方也沒有人知道,難道是子辰回來了?她心中忽然小鹿亂撞,跑到穿衣鏡前整理了下頭髮衣服,屏住呼吸開啟門。
門外站著個年輕女孩,及膝短裙,蕾絲花邊,挎一隻亮眼的橘色大包,手中抱著直打瞌睡的辰辰,辰辰的小胖手裡還勾著只磨牙口膠。舜茵驚喜若狂,一把抱過來:“謝謝你啊,安安,謝謝你送寶貝回來。”
安安把腳上的小短靴踢掉,赤著腳走進客廳,自己到飲水機邊倒了杯水:“我是幫你偷出來的。明天你還是把顏顏和辰辰都送到安徽你姑姑家吧,那才會安全。至於你自己嘛,我建議你暫時也不要回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子辰還好嗎?有沒有退燒?”
“你說,我究竟哪裡不如你?”安安抓起一隻沙發靠墊坐在地上,“年齡、外貌、學歷、家庭背景,除了外貌這一點見仁見智之外,似乎樣樣都強過你。”
“嗯,你是比我條件好多了。”
“我哥是不是戀母啊,怎麼喜歡生過孩子的女人?!”安安說,“你知道他媽媽的故事嗎?他媽媽當年是芭蕾舞團的臺柱,一直跳獨舞和A角,、、都是挑梁的,她和時昕鴒生下我哥以後就得了性冷淡,可能是是職業病,也可能是覺得自己不再完美了,總之和時昕鴒的感情越來越疏遠,不過她還是很喜歡我哥,經常把他的嬰兒車放在臺下,自己在臺上彩排。他們團和她搭檔的男主演和她挺談得來,那男演員比她小很多,聽說是個特別有靈氣的人才。她喜歡上了那個男人,可那男人不接受,這事情讓時昕鴒氣得要命,他不肯離婚。那時候他還在戲劇學院教攝影,常常參加一些藝術沙龍,他就在那裡認識了我媽。我媽當時是美術學院雕塑系的助教,我爸爸是雕塑系主任。時昕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