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淚水和聲音一樣失卻了重量:“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歡你啊哥哥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會瘋的” 那重複的“真的”一聲比一聲淒涼,肝膽俱裂,心如死灰,可子辰的眼神依舊遠隔天涯。
屋裡的聲響驚動了時昕鴒,他來到臥室伸手按亮了頂燈,走上前奪下刀子,說道:“你究竟是為了那個女人在堅持,還是僅僅和我慪氣?抑或兩者兼有?要是前者就太沒出息了,別以為擺出梁山伯的姿態她就成祝英臺了,你死之後她會很快嫁人,最多賠上幾滴眼淚,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明白男人應該有更高追求呢?我真是家門不幸出了你這種敗類,顏舜茵的胸脯是迷魂藥做的嗎?你最好給我放明白一點,這次送進醫院我不會對你客氣了,你有義務把你的基因交給醫生保管,等我養出幾個孩子之後你給我馬上滾,滾之前公證和我脫離父子關係並放棄繼承權。還有,如果這些孩子不夠健康的話,你和顏舜茵生的那個必須還給我!”
子辰的咳嗽從劇烈轉為低弱直到停止,他有些神智模糊,但他居然還能回應,斷斷續續的說:“我要把你兒子弄死我討厭你兒子我要殺死他。”
時昕鴒把子辰拽起來往樓下走,子辰站立不住倒在他身上,時昕鴒雙手從他腋下插進去拖著走,保鏢們上前幫忙,把子辰弄上車。
搶救過程中,安安和時昕鴒大吵起來,她看到醫生使用了心臟電擊,這是以前治療過程中從未出現過的恐怖儀器。醫生說他沒有求生意志,並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安安無法再維持理智了,她要去把顏舜茵找來,但是遭到了時昕鴒的反對。
“除了那個女人,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把他的求生意志找回來!”安安哭著說,“我不能讓哥哥死掉,不管用什麼法子只要哥哥能活下來就好!”
時昕鴒有些亂了陣腳,子辰的病勢突然嚴重到這種程度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反對安安的建議只是下意識的要維持自尊,當安安衝到走廊上給顏舜茵打電話的時候他沒有阻攔。
舜茵一到醫院就把病房的門反鎖上了。沒有人知道她一個人對著她失去知覺危在旦夕的愛人想什麼,她不和任何人說話,也沒有第二種心思,她日日夜夜的守在病房裡,直到時昕鴒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本身就是一個性命堪憂的病人,他招來醫生和護士把舜茵硬拖出來。舜茵似乎在那一刻才擺脫了失語症,以一種與平素裡的語調形成極大反差的聲音叫嚷,就彷彿這群人要拖她去登上中世紀的斷頭臺。
“我要陪他!”她旁若無人的哭喊,“我要陪他!”
而這當兒,因為持續的昏迷不醒,醫院又進行了第二次手術,可是手術過程中,令人束手無策的危機卻偏偏出現了:心血系統已呈衰竭之勢,胃部出血,呼吸受阻,傷口的惡化令血小板含量急劇下降。在醫生直接向心髒注射了兩支強心針之後,主治大夫走出手術室,表示等在外面的人可以進去探視。
這顯然是一個有違常規的舉動。時昕鴒明白了大夫的暗示,竟愣在那裡,舜茵卻尋到了一個掙脫監管的時機,她從人叢中衝了出來,並且“砰”一聲關死了手術室的門。手術室裡的醫護人員已散盡,只留下個小護士在那裡,似乎是等著收拾器皿的樣子。舜茵直接撲向手術檯。
在大劑量強心針的作用下,子辰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這清醒顯然是短暫的,他的面板沒有了生命的紅潤,蒼白而安寧,他的指甲呈現出冬天裡冰凌的透明和易碎,舜茵找不到往昔他那似乎永恆的溫暖,她只能認得他的眼神,在他的眼睛裡,彷彿什麼都不曾改變,他無數次的以那樣的眼神凝視著她,她曾經受不起這眼神的誘惑與征服,而如今,她卻渴切地盼望著這誘惑與征服永遠的折磨她,直到紅顏褪盡白髮蕭蕭。
她看到自己的淚珠墜落在他的枕畔,她驚慌失措的攥緊了他的手,就像一個早慧的然而詞彙貧乏的幼兒,結結巴巴的問:“你不要緊吧?石子,你說話,好嗎?”
子辰的呼吸已是力不從心,他很想安慰舜茵,也很想替她拭去那些讓他心疼的眼淚,他還想讓自己多哪怕一點點的體力,好讓這個惶恐的女人破涕為笑。然而他卻一樣也做不到,他的心臟在強心針的作用下,就像是一匹禁錮在小木棚裡的烈馬,那失去控制不顧輕重的衝撞,令他衰弱無力的身體搖搖欲墜,他越是想緩和,越是痛楚劇烈,藥性似乎還在增強,他額上滲出的冷汗迷糊了視線,舜茵立刻用手擦去了,他接不上氣,這一刻突然發現死亡並不是一件輕易可以忍受的事情,全身的血肉都在和他作對,那種無法言述的痛苦是不經歷死亡的人所無法體驗的,他呼吸得那麼困難,以至於舜茵沒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