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茵受了提醒,連忙拿起電話給蓁蓁家打。蓁蓁問:“我呼你算不算長途電話呀?”
舜茵也不清楚,說:“你把這個號告訴子辰一下。”
蓁蓁說:“子辰上星期和我表哥打架,從我家廚房拎了一桶菜油澆在後門的菜地裡,點上火全燒了。我爸把他送到派出所關了兩天,後來他外婆接他回北京去了。”
舜茵呆了好久,才冒出一句:“你知道他外婆家電話嗎?”
蓁蓁說:“不知道啊,他走的時候我也不在家。”
周雯見舜茵半晌不做聲,用筆敲她的手背。舜茵回過神,放下電話,拿起BP機默默出了回神,開啟房門到客廳,春南靠著沙發正看電視,舜茵徑直走到她面前,將BP機輕輕擱在茶几上:“姑姑,這個我用不上,還是給表弟吧,他們朋友多。”
春南說:“拿著吧,有了這個,才有交朋友的動力嘛。”
舜茵搖頭。電視上那女子的眉眼如故鄉仲春的桃李,綿綿在唱:“許多的愛,我能拒絕,許多的夢,可以省略,可是我不能忘記你的笑臉”
美國作家薩拉寫道:生命是一條美麗而曲折的幽徑,路旁有妍花的麗蝶,累累的美果,但我們很少去停留觀賞,或咀嚼它,只一心一意地渴望趕到我們幻想中更加美麗的豁然開朗的大道。然而在前進的程途中,卻逐漸樹影淒涼,花蝶匿跡,果實無存,最後終於發覺到達一個荒漠。
很多年以後,舜茵才知道大多數人皆如此,而她自己並不是這一類。其實哪一類無所謂,每個人都想盡量獲取自己希望的那些,然而最後的最後,人們是不是真的能得到什麼?
顏老爺子在舜茵高考前一年去世,沒能看見孫女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舜茵有時候覺得,爺爺沒看見也好。她考取的是省裡一所綜合大學,不屬於一本,雖然學校勉強不錯,但顯然和祖上那些動輒金殿欽點的才子們有著天淵之別。痛苦總是在比較中產生的,而舜茵這個比較的物件實在令她從小就自卑得一塌糊塗,並且在以後的人生中也鮮有超越的可能。
報名那天,舜茵和周雯結伴去學校。她們填的志願都是漢語言文學。這個專業並不熱門,常常是那些想提升文憑又欠缺實力的進修生們的無奈選擇,一般的高中應屆畢業生考慮到就業,已經極少填報了。周雯是想畢業後在父母工作的中學當個語文老師,至於舜茵,春南姑姑已經和學校協調過,把她作為省裡出版社的委培生,畢業後的去向不會有問題。
舜茵領了書本,輪到周雯的時候,《文藝心理學》發完了,老師去倉庫領,舜茵在一邊等,排隊的同學裡,閒著無事的男生都盯著她看,舜茵對周雯說:“我在操場等你。”
林蔭下找了個石凳坐好,把手裡的新書一一拿起來看封面,默讀書名,偶然抬頭,對面一個男生直勾勾看著自己。舜茵有些近視,本來不能這麼肯定,但從那男生臉的方向,和自己所處的位置來判斷,確實盯著自己無疑。舜茵不自在,正想起身走,周雯抱著一堆書跑來了,嘴裡喊著:“顏舜茵!”
周雯這一喊,對面那男生像踩了彈簧般跳將過來:“顏舜茵!”
舜茵被嚇住,愣在那裡。男生滿臉都是笑,大聲嚷:“真的是你啊!”
舜茵疑惑的打量他,忽然驚喜的喊:“李澈!”
“是我呀!是我!我也是來報到的!”李澈伸頭看舜茵手中的書,“你是中文系的?我學資訊與電腦科學。好久不見了你變得好洋氣啊!”
“我本來很土嗎?”舜茵笑著將周雯拉過來,“介紹一下:我中學最好的朋友——周雯。”
李澈作了自我介紹。周雯哈哈的笑:“長得真帥啊你!”
舜茵也笑:“那是,過去在宛縣中學,李澈一打籃球,幾十號女生圍觀當拉拉隊呢!”
見周雯滿面放光,舜茵覺得很有面子,越發要顯示和李澈關係很熟,於是對李澈說:“一起吃飯吧,慶祝慶祝久別重逢。”
李澈直點頭,周雯也沾光似的和李澈套近乎:“你喜歡吃什麼?”
李澈看著舜茵,舜茵說:“他什麼都行。我帶你們去吧,我知道哪裡的菜好吃!”
李澈把舜茵和周雯手裡拿的書都接過來,放到腳踏車框子裡,然後推著走,三個人一路聊天。舜茵問到蓁蓁,原來已經金榜題名高中了北京的名校,舜茵頓時自卑起來,心情也低落,李澈見她沒話,便和周雯嘰裡呱啦的說。舜茵想,蓁蓁將來肯定事業有成前途遠大,自己無非就在省城混一輩子了,想來人的能力真是有極限的,自己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