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肩上。蓁蓁從側面看過去,子辰的眼底湧起透明的水波,薄薄停駐在睫毛尖端,卻沒有滴落下來。
蓁蓁從背後摟住他的腰,手臂緊緊的收,把那身體深深擁在懷裡。
子辰的聲音有些啞:“你什麼都沒吃,餓了吧?我帶你吃飯去。”
蓁蓁悄語:“不吃飯,想吃你!”
子辰伸手把她拉到面前:“別鬧了,吃披薩嗎?”
蓁蓁曲起手指輕輕擦了下他溼潤的眼睛,笑著點頭。
蓁蓁的學校在市區,離使館區不遠。自從子辰搬回舞蹈學院的宿舍,下課後蓁蓁就孤魂似的在街上游蕩。因為總是昏天黑地的談戀愛,大學四年她幾乎沒有交到朋友,當子辰從她的生活中抽離,每天的黃昏便從香甜的粉紅變成了寂寞的淺紫。
據說習慣和依賴可以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嫁給一個不那麼深愛的男人。如果這習慣和依賴的物件是深愛的男人呢?女人會不會像被放在溫水裡煮的青蛙?
溫水煮青蛙,青蛙一定會死是著名的公案。蓁蓁覺得情況比溫水更嚴重。她看見路邊小店裡滋滋作響的羊肉串,覺得很像目前的自己。金屬的長方形的小爐子,裡面燒著紅紅的炭火,羊肉或者魷魚或者板筋之類的肉被鐵籤子串起來,整齊的排在上面烤。當暗紅的肉變成灰濛濛的褐色,老闆灑上一層孜然末,刷上辣椒粉,盛在盤子裡給人吃。
雖然和子辰才不過一個星期沒見,可蓁蓁覺得自己已經被烤糊了,而且刷了厚厚的一層辣椒粉和孜然末,嗆得她渾身難受。她知道子辰晚上要去戲劇學院上課,但仍然給他打了個電話,希望他過來陪陪自己。子辰和她商量能不能下課以後再過來。
那起碼是四個小時以後的事了,現在怎麼辦?
蓁蓁沿著街邊走。這條街酒吧林立,巷子深處還星羅棋佈的隱匿著許多。蓁蓁順手推門走進一間。酒吧中間幾張大的長方形木桌,周圍是條狀的木頭板凳。陰暗的燈火下鬼影幢幢。擺設看上去真像是武俠片裡武林高手火併的客棧,吊燈的式樣又像是京劇《智取威虎山》裡面座山雕的聚義廳。
蓁蓁要了一杯蘇打水。領舞臺上那個男孩子跳得很投入。含胸、挺胸、繞胸、繞膝、轉膝。蓁蓁希望能在昏蒙的燈光下把他看做是子辰,可她做不到。子辰的肢體太出眾了,律動起來的氣場也太強大,這樣小得可憐的舞臺容不下那個少年的光芒。
她沒精打采地跟著音樂晃動身體,時而瘋狂的尖叫。在歐洲男人眼裡,蓁蓁屬於標準的東方美女。小巧、黃面板、黑色直髮,尤其是細細的丹鳳眼。所以很快的,有個美國男人注意到了她。
美國男人對蓁蓁介紹說自己叫Brian,是美國一家銀行駐華辦事處的代表。蓁蓁的聽力和口語都很好,和Brian交談沒有什麼困難。
Brian說:“在愛爾蘭語裡面,BRIAN代表力量和美德,大部份人把Brian看做是愛爾蘭男子,聰明,喜歡運動,並擅於社交。有些人則認為Brian是無聊喜歡黏著媽媽的孩子。”
蓁蓁哈哈哈的笑:“我正被一個孩子黏著。”
Brian說:“我希望你給我起一箇中文名。。”
“我要叫你鼻涕蟲。”蓁蓁說,“在中文裡,這是一個媽媽對自己心愛寶貝的稱呼。”
Brian和她碰杯,表示很高興接受這個名字。
鼻涕蟲身材健碩,目測約有一八五甚至更高,寬厚的胸和粗壯的上臂似乎有著岩石的硬度。蓁蓁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鼻涕蟲把這個動作理解為她的暗示。至於是不是暗示,蓁蓁也不清楚。
結束前不要退出
當蓁蓁在Brian家柔軟的席夢思上心滿意足的喘著氣時,手機響了,看見子辰的號碼,蓁蓁如夢方醒,從床上飛快的跳了起來。
藍色顯示屏在鈴聲中閃爍,她沒有接聽的勇氣。匆忙穿好衣服,到衛生間草草洗了把臉。Brian在床上說:“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甜心。”
蓁蓁跑到校園門口,揹著書包的子辰站在那裡。她的喉嚨發乾,在離他半步遠的距離站住,擠出一個笑來:“你遲了一小時。”
子辰有些歉意:“本來一下課就過來的,但是教授把我留下來,說上次導演理論和技巧的作業裡面,關於聲音和畫面運用的部分,實踐上不可操作。所以就和他探討。”
蓁蓁伸手撫摸他的臉:“子辰,你好像又瘦了。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呢?其實你生下來就擁有了一切。你就不能和你爸爸好好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