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門口和自己丈夫有衝突的時候,還狀若瘋魔般保護這個男人。鐵證如山,還要怎麼辯白。
舜茵根本也不想辯白。她和趙振濤沒有話說。抱著孩子去派出所上了戶口,民警問孩子的名字時,舜茵說:“叫如顏。如果的如,顏色的顏。”
“姓呢?”民警問。
舜茵遲疑了半天,凝視孩子的睡臉,艱澀的說:“姓趙。”
回家的路上,有一個瞬間舜茵想到了離婚。可是顏顏太小了,女孩子還是需要父親保護的。幼兒園、小學、中學,到大學,女兒太需要一個溫和智慧的父親牽引著前行了。將來進了幼兒園,小朋友們互相介紹的時候,會問起彼此的父母吧,可憐的顏顏該怎麼回答呢?女兒敏感纖細的心靈會受傷的吧?女兒會埋怨不負責任的媽媽選擇了錯誤的婚姻,卻把後果推到孩子身上吧?
舜茵努力去想趙振濤的好處:他的社會地位不錯,可以保證女兒不受欺負的長大。只要趙振濤不和自己吵架,自己努力營造氣氛,女兒不見得能察覺父母不和。趙振濤的兒子小博老實,顏顏有個哥哥也挺好的。
舜茵把臉貼在女兒的小臉上,小聲的說:“顏顏,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受委屈是應該的,媽媽要保證顏顏快樂的長成大人。”
她給子辰發了條簡訊:寶寶上過戶口了。謝謝你取的名字。
煙雨朦朧的時候,山巒的形狀通常不那麼清晰,蒸騰的霧靄像奔湧的江濤,由無底的深淵翻騰而上,瀑布一般撲面而來。人似乎漂浮在雲霧的海,又似乎逆著時間飛行,飛回青蔥的少年,飛回憂傷孤單卻悄悄鍾情的少年歲月。山巒的線條逐漸清晰,隱約勾勒成少女披在肩頭的捲曲長髮。子辰費力的對她笑了一下:“你這樣坐了多久了?”
安安的鼻翼兩邊 著晶瑩的水光,連紅腫的眼睛周圍都是溼的,看上去那不是普通的流淚,一定是持續痛哭後留下的痕跡,子辰伸出手,輕輕刮她的臉。安安雙掌合起,攥住他的手,帶著哭音說:“哥哥,你以後不能再跳舞了。”
子辰仍然微笑,像沒有聽見似的。
從舞臺上墜落的那個剎那,他以為一切就結束了。其實死亡對有些人來說是熱烈盼望的節日。無論是宗教還是普世價值中,自動結束生命都是被譴責的。因為生命的奇妙與不可知,敬畏生命是起碼的道德。雖然子辰一點也不明白自己這樣活著的意義。一個認識了十年的女人,一個對自己迷戀得幾乎喪失理智的女人,不聲不響上演了背叛;還有另外一個愛了十年,仰望了十年,卻眼睜睜看著她痛苦無力拯救的女人。他對自己從來不曾有過自信,對他來說,這個群居的世界裡他只是落魄的流浪兒,要怎樣才能配得上那溫婉的女子?他想自己起碼應該有一個健康的家庭,有很多錢,有很成功的事業,有很大的名氣,有世上大家都覺得好男人應該有的所有東西,他自己目前還做不到。不僅做不到,很多事情正越來越糟,他沒有收拾的能力,也沒有收拾的力氣。不能跳舞很重要嗎?早在他從舞臺上摔下去之前,所有的希望就已經不存在了。
安安身後出現了另一張女人的臉,女人的手搭在子辰□的肩膀上,柔曼的語氣:“疼嗎?瞧嘴唇蒼白。”
子辰想把儷萱的手推開,但沒有力氣,勉強朝後退了一點,胸口悶痛,咳出幾聲。安安忙把儷萱拉到一邊:“不要亂碰,他剛動完手術。”
儷萱說:“你回去吧,我來照顧他。”
安安還沒開口,子辰已經急促的說:“安安,不要走,陪我!”
他微弱的聲音讓安安剛剛止住的淚又冒了出來。安安從床頭櫃上拿起子辰的手機遞給他:“有你很多簡訊。”
子辰接在手裡,一條一條的看。蓁蓁的他直接刪除,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停住按在刪除鍵上的手指,是舜茵的。開啟看了,微笑起來。
安安覺得他笑的真好看。湊近他問:“誰的?”
子辰說:“我幫一個寶寶起了個名字,寶寶的媽媽真的用了。”
安安想問,是那個你喜歡的女孩子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有一種男孩,他在的地方就是天堂。世間的男人總是要披掛上厚重的武裝:財富、地位、名聲,去爭、去搶、去像野獸般撕咬並企圖成為萬獸之王。誰又會懂得,只有拆除這些,人才能變成天使。安安覺得,在子辰身邊可以一直坐下去,坐到滄海變成桑田,他永遠是溫暖和美好的。
薄如蟬翼的未來
舜茵回報社上班的第一天,孔梓把她叫到辦公室,和她商量是否轉做廣告業務員。孔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