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墜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渾身似乎都被冰封起來,堇南幾乎無法挪動自己的手腳。和兩年前的情形一樣,和兩年前的那雙眼睛一樣,然而這次讓她寒透心底的是——那雙眼睛的主人是林肆風。
身穿青紫官府,下頜有一圈淡青色的林肆風比從前成熟了許多。看著因為震驚幾乎要癱倒的堇南,他勾起唇角,笑容無辜而又充滿邪氣。
“想起來麼?”
未等堇南迴答,邢臺上刀光劃過,梁氏父子血濺三尺之高。
想起來了麼。原來,自己兒時的噩夢,都因這個人而起啊。可笑的是,這個人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就如冬日的暖陽,一直在那兒,從不離棄自己。
然而一瞬間,冬日暖陽變成六月飛雪,天地一片昏暗。
堇南被林肆風帶到了一處府邸。她待在一間不見光日的小屋裡,周邊一個人都沒有,她想了很多事。
首先,她可以斷定先前試圖要將她擄走的人就是林肆風的手下。
其次,她明白了林肆風也是萬千人中仇恨淳于府的那一個人。他處心積慮進到淳于府,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吧。
正當她的腦袋裡一團亂麻的時候,小屋的門被人開啟了。
堇南心一緊,她以為來人是林肆風。看到進來的人是一個身材魁梧、面板黝黑的大汗,她更是忐忑了。
她往屏風後躲去,卻被大漢一把抓住了。
“你以為老子看不見你麼?”大漢粗聲粗氣道。
堇南嚇得縮了縮脖頸,聽著這聲音有些熟悉,她鼓起勇氣抬頭看去。
看清那人的面貌時,她的眼睛緩緩地睜大開來。
“師師父?”
道罹呵呵一笑:“還算你認得出老子來。你帶著這面紗,我差點都認不出你來了哩!”
堇南笑了笑。這可謂是近幾個月以來她知道的最好的訊息了。師父並沒有死,反而活得好端端的。
可以想到道罹出現在這兒,他必定是林肆風的同夥無疑,堇南警惕起來,倏地繃住了臉。
“你你為何還活著?”她可是親眼看著道罹被孟津舟帶走的啊。
孟津舟是父親的親信,難不成還會偷偷將他放了不成?
“你還記得戚蓮麼?”道罹問,見堇南點了頭,他繼續道:“雖說當時我交給戚蓮的那封信是偽造的,但皇后看了還起了疑心。她派人暗中調查沈勂一案,發現其中確實有冤情後,她便得到了控制淳于崇義的條件。作為條件的關鍵,她自然不會讓我被殺。近幾年,我隱姓埋名,一直呆在宮內。先是為皇后效力,繼而被皇上看中,現在是一名帶刀侍衛。”
“不對,我這話說得不對。”道罹搖搖頭道,“當初將信交給戚蓮的,不是我,而是”
“林肆風。”堇南平靜地道。
那日朝雲寺突然起了火,她以為放火的人和救她的人都是道罹。可後來一想,道罹一人根本無法同時做到這幾件事。放火的人是林肆風,也正是因為道罹將事情頂下了,他才有機會回府將夜行衣換下,瞞過府中所有人的眼睛。
“不對。”道罹還是搖頭,驀地,他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準確來說,你說的那個人並不叫林肆風,而是叫沈淵。”
沈淵如同當頭一棒,堇南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顫了顫,好不容易將步子穩住,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崩潰:“你是說林肆風是沈家的人?”
堇南的反應在道罹意料之中,他緩緩而道:“沈淵是沈郜最小的二字。他剛一出生,就被送到鹿州的一處荒郊野嶺。我曾受沈家相助才能從官兵的追捕中逃脫出來,就當是還他家的恩情,沈淵自小就由我教他練習武功。當時,照顧他的還有兩個奶孃。其中一個就是你們淳于府的二夫人。”
堇南的腦袋裡轟的炸響開來:“巫晗?”
道罹點頭:“就是她。不過——”他皺了皺濃眉,“我不明白,沈淵那小子為何要將她殺了呢”
正文 110、孽海
堇南愣站著,疑問太多,一時間將她的整個腦袋填滿,她緩緩地坐在牆角的一隻瓷墩上,半句話也無法說出來了。
道罹還要說什麼,一個侍衛突然走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交代堇南不要妄動,就跟著那侍衛出去了。
堇南坐在瓷墩上,看著那扇門被重新闔上,她驀地冷笑一聲。
妄動如今她家破人亡,自己又被囚禁在這間幽暗無光的屋子裡,除了等待,她什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