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溫習,很累就是了。
她擱下放大鏡,朝窗外看去,正好看到一個小黑點大老遠朝這邊跑來,愈走愈近。雖然對她來說,仍然是朦朧的一條人影,但她早就認出是徐宏志了。上帝要一點一點地把她的視
力拿走,徐宏志的一切卻同時又一點一點地深深釘入她的記憶裡。單憑他走路的樣子,她就不會錯認別人。
她朝他揮手,他也抬起頭使勁地朝她揮手,動作大得像停機坪上那些指揮飛機降落的工作人員般,生怕她看不到似的。她卻已經認出這個小黑點。
現在,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上來。
“怎麼樣?”一雙期待的眼睛朝他抬起來。
他從牛仔褲口袋摸出那張折迭成一角的成績單來,在她面前神氣地揚了一下。
她把他手裡的成績單搶過來抖開,用放大鏡看了一遍,吃驚地望著他。
“你全都拿了A?”
他靠著她坐下來,把臉湊近她,問:
“有什麼獎勵?”
她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他摸著臉說:
“還以為會是一個吻。”
她低噓:“這裡是圖書館呢!”
他看到她口裡嚼著一些東西。
“你在吃什麼?”
她淘氣地朝他臉上吹了一口氣,他嗅到了一股果汁的甜味。
“是藍莓味的口香糖,藍莓對眼睛好嘛!”她往他嘴裡塞了一顆。
他把帶去的書開啟,陪著她靜靜地溫習。
看到她拿起那面放大鏡用神地讀著筆記,時而用手揉揉那雙疲倦的眼睛。他放下手裡的書,吩咐她:
“轉過來。”
她乖順地轉過身去,背朝著他。他搓揉自己雙手,覆在她的眼皮上,利用手掌的溫熱,輕柔地為她按摩。
她閉上眼睛,頭往後靠,想起每個小孩子都玩過的一個遊戲:她的同伴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來,用雙手矇住她的眼睛,要她猜猜這個人是誰。
要是到了那一天,黑暗是像現在這樣,眼前有一雙溫暖的大手覆著,背後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胸懷將她接住。那麼,黑暗並不可怕。
她吸了一口氣,嗅聞著身後那個胸懷的味道。自從眼睛不好之後,她的鼻子和耳朵竟變得靈敏了。她喜歡嗅聞他,他聞起來好香,身上揉和了甜甜的口氣、溫暖的氣息和到病房上課之後身上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