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怪人,醫學院裡有最多的書呆子。”
徐宏志尷尬地笑了笑。
“可你不一樣,你將來一定會是個好醫生。”孫長康補上一句。
徐宏志一臉慚愧,那時候,他連自己是否可以畢業也不能確定。
孫長康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原因,但是,每個人都會有消沉的時候,。”
那一刻,他幾乎想擁抱這個臉上的青春痘開得像爆米花般的男生。他們一直都只是點頭之交。即使在今天之前,他也認為孫長康是個木訥寡言的男生。就在前一刻,他還以為自己可以不著痕跡地從他口中探聽蘇明慧的事。
他對孫長康不免有些抱歉,有些感激。只是,男人之間並沒有太多可以用來彼此道謝的說話,如同這個世界一直缺少了安慰別人的詞彙。
花開的時節(13)
張小嫻
孫長康出去之後,他拉開了那條灰塵斑斑的百葉簾,把書桌前面的一扇窗子推開。外面的陽光灑了進來,他把脖子伸出去,發現窗外的世界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就在牽牛花開遍的時節,那隻掉落在他肩頭的林中小鳥,披著光亮的羽毛,給了他一身的溫暖和繼續生活的意志。
有好幾天,他帶著一臉微笑醒來,懷著一個跳躍的希望奔向便利商店,只為了去看她一眼,然後心蕩神馳地回去。一種他從未遇過的感情在他心裡漾了開來。他的眼耳口鼻會不自覺地擠在一塊痴痴地笑,只因想到被她用帽子砸了一下的那個瞬間。
生活裡還是有許多令人消沉的事,比如學業,比如那永不可挽的死亡,都超過了他所能承受的。他渴望溜出去,溜到她身邊,溜出這種生活。
花開的時節(14)
張小嫻
隔天,徐宏志去了藝術系那個畫展。食人族在那裡,跟幾個男生女生蹲在接待處聊天。他拿了一本場刊,在會場裡逛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蘇明慧的畫。食人族的畫倒是有一張,那張畫,也是最多人看的。
她的畫反而不像她本人的奇裝異服,用色頗為暗淡,風格沉鬱,有點像藍調音樂。
“連食人族都說她畫得好,蘇明慧的畫一定很不錯。”他想。
他翻開那本場刊,在其中一頁上看到一張蘇明慧的畫。那張現代派油畫佔了半版篇幅,一頭獅子隱身在一片繽紛的花海里,它頭上的鬃毛幻化成一束束斑斕的色塊,左邊耳朵上棲息著一隻蝴蝶,天真的眼睛帶著幾分迷惘。
他不知道他是喜歡了畫家本人而覺得這張畫漂亮,還是因為喜歡這張畫而更喜歡這位畫家。
他拿著場刊朝食人族走去,問她:
“請問這張畫放在哪裡?”
食人族似乎並不認得他。她看了看他所指的那一頁,咕噥著:
“這張畫沒有拿出來展覽。”
穿了舌環的食人族,說話有點含混。他湊近一點問:
“那為什麼場刊上會有?”
“這本場刊早就印好了,這位同學後來決定不參加畫展。”食人族回答說。
帶著失望,他離開了會場。
外面下著霏霏細雨,他把那本場刊藏在外衣裡。那是一頭令人一見難忘的獅子,充滿了奇特的想象。她為什麼要放棄畫畫?是為了以後的生活打算,還是為了他不可能知道的理由?他感到可惜。
花開的時節(15)
張小嫻
夜晚,他冒雨去了便利商店。他推門進去的時候,蘇明慧戴著耳機,趴在櫃檯上看書。她蹙著眉,很專注的樣子,似乎是在溫習。也許是在聽歌的緣故,她不知道他來了。直到他拿了一個杯麵去付錢,她才發現他。
她站起來,把書藏在櫃檯下面,臉上沒什麼表情,朝他說了一聲多謝。
他走到桌子那邊吃麵。雨淅淅瀝瀝地下,多少天了?他每個晚上都來吃麵,有時也帶著一本書,一邊吃麵一邊看書,那就可以多待一會。這個晚上,店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繼續聽歌,時而用手指揉揉眼睛,看起來很倦的樣子。他發現她的眼神跟那張畫裡頭的獅子很相似。到底是那頭獅子擁有她的眼神,還是她把自己的眼神給了獅子?她用手指揉眼睛的時候,彷彿是要趕走棲在眼皮上的一隻蝴蝶。那隻蝴蝶偏偏像是戲弄她似的,飛走了又拍著翅膀回來,害她眨了幾次眼,還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她及時用手遮住了嘴巴。
一股幸福感像一隻白色小鳥輕盈地滑過他的心湖。她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