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回村去接華叔他們進城過節,不想華叔他們人走了,屋子空著幾天不放心,執意不肯進城。潤娘本打算打發知盛跟秋禾回去的,後又想著季文也是要回家過節的,索性套了兩輛大車,一家子人都回村過節。
車子剛馳進村口,潤娘透過車窗見孫氏帶著寶妞、華叔一家子都已在門口候著了。
眾人下了車,孫氏他們圍上來先就問:“弄哥兒好些了麼?”
潤娘一面同諸人打著招呼,一面回道:“服了藥當天夜裡就退了熱,第二日就漸漸地止了瀉了。”
雖然潤娘這麼說,可華嬸只瞥了一眼,就看出弄哥兒那小臉蛋都瘦得尖了:“進裡頭說話吧,外頭有風呢。”
一行人且談且行的進了院子,周慎幾個小的自跑出去玩了,孫氏隨著潤娘進了屋坐下,道:“前兩日進城我本有件事想同你說的,因著弄哥兒病了我也就沒提了,趁著這會有空咱們只當扯閒天吧。”
潤娘笑道:“嫂子你甚麼時候也學著拐著彎說話了。”
孫氏睨了她一眼,問道:“你是不是讓人把農貨直接送上家裡去的?”
“是啊,怎麼了?”潤娘不太明白孫氏這麼問的意思。
“你啊”孫氏往她額頭上一戳道:“小事情上倒是精明的很,偏在大事上犯起糊塗來。西跨院角門那成日的人來客往喧鬧紛紛,你是惟恐人家不曉得你們周家做買賣麼”
孫氏一句話倒是驚醒了潤娘,她一直只想著家裡反正有空的地方,就不必花錢去租店鋪了。但忘了這個時代畢竟是重農抑商的,周家雖談不上詩書傳家,卻也是耕讀清貴人家,如今自己這般大張旗鼓的做買賣難免招人議論。
“多謝嫂子提醒,這倒真是我糊塗了。”
“虧得時日還不長,你回去趕緊找個店鋪,若是一時找不著,倒讓他們把貨送到村裡來,就算有人疑心問起,咱們只說是佃戶來交租子,人家也就不好再追問了。”
潤娘這裡還不及答應,孫家那邊就來人請孫氏了,潤娘將孫氏送至了月亮門,自己邊想著心事邊往回走,步至後罩房時聽得裡頭傳來小兒極是哄亮的哭聲,抬腳進屋但見藕哥兒獨自一個兒躺在炕上“哇哇”大哭。
潤娘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抱起他來,發現原來只是尿布溼了,潤娘擰了擰他的小鼻頭,笑斥道:“臭小子,不過是尿了就哭得那麼驚天地的,想嚇死人啊”
她一邊說一邊將小傢伙翻過身來換尿布,才剛換好知芳已急急地趕了進來,潤娘抬眸掃了她一眼,冷聲道:“你怎麼好放他一人在屋裡的,老話說七坐八爬如今藕哥也八個月了,萬一跌下炕摔著了看你怎麼辦”
知芳從潤娘懷裡接過兒子,紅著臉低聲辯道:“我見他睡得熟了,說出去擇下菜就回來的,誰想他哭成這樣”
潤娘橫了她一眼,道:“我曉得今朝你是忙的,藕哥兒就抱我屋裡去吧。”
知芳驚道:“這怎麼成呢?”
“看一個孩子是看,看兩個也是看,反正我閒著沒甚麼事”潤娘邊說邊就抱過了藕哥回屋裡去了。
因今朝過節要準備的東西多,魯媽她們幾個一下了車便去廚裡幫忙了,秋禾難得回來更是圍著華嬸討好賣乖,因此只有淑君一個人守著弄哥兒,她搬了張小杌子坐在炕下的踏腳上練字。
見著潤娘進來了,連忙站了起來。
這個小丫頭剛來的時候比秋禾還要傲上幾分,短短几個月的工夫,倒比易嫂子的還守規矩了,潤娘自問也沒怎麼苛待她呀:“要寫字好好地坐在炕上寫,趴在杌子上能寫得好麼”
淑君垂著頭扭著小手,怯怯地不敢抬頭。潤娘炕上坐下,見女兒已然睡醒了,睜著烏溜圓的大眼睛直瞅人,藕哥兒一見了她,就伸著衝弄哥伸出小短胳膊依依啊啊起來。
“怎麼,想同妹妹玩呀”潤娘將藕哥兒放在女兒旁邊,轉頭看淑君還低著頭,不由微嘆了聲,問道:“前幾日教給你的文章都會背,會默了麼?”
“會了。”淑君點了點頭。
“那好,先背來聽聽。”
“巖對岫,澗對溪,遠岸對危堤。鶴長對鳧短,水雁對山雞。星拱北,月流西,漢露對湯霓…”
潤娘本來是打算教她千字文的,可是她實在是喜歡清人編的對仗歌訣,反正都是啟蒙識字教哪個不是教呢這會子她更是慶幸教得是對仗歌訣。淑君清亮的嗓音和著透窗而來的光影,極富韻律的歌訣如一粒粒珍
珠落進玉盤。
用過中飯後知芳走來領兒子,隨口笑問道:“藕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