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定睛看著她:“能知道便好。你記著,奴婢就是奴婢,想招搖,等攀上那位置再說。”
說罷,也不看她一眼,擺手道:“得了。時辰不早,我也該回了,你們早些休息。”
嫣然又恨又怒,卻並不敢當面頂撞,低著頭,咬牙切齒地道了聲“恭送韶典寶”。就在這時,靈犀忽然開口,語調盎然地自身後叫住了她——
“韶姑娘,瓔珞出宮後,奴婢被調回了扶雪苑!”
前行的身姿,在此刻停住了腳步。韶光轉眸,“那真是要恭喜你了。”
現在何人不知?此時此刻的扶雪苑,再不是當初那個被欺壓的冷宮。最得寵的陳宣華和蔡容華便是出自那裡,而後更有大批嬪女蒙受聖寵。能進扶雪苑,成了很多宮婢的念想——巴望著一人飛昇,雞犬得道。靈犀這次再度回去伺候,身份自然不比從前。
韶光再不多言,撣撣裙襬,便踏出了二進院。
隔日,明光宮開始命各房準備過節的事宜。
諸皇子都在宮掖,濟濟一堂,為皇室團聚增添了不少佳話。同樣也是因為上次的宮宴不歡而散,這一回,呂芳素必定是要著重辦一辦。偌大宮闈已經經歷過幾度沉浮輾轉,很需要用一些喜慶的氛圍來驅散那些一度瀰漫的血腥、殘酷、陰霾的氣息。
然而這期間,陳宣華和蔡容華接連蒙獲聖寵,羨煞諸多宮妃。事過幾日,宮闈裡卻又傳出昭陽宮夜御兩女的秘聞。
像這種香豔的傳言一向是諱莫如深的,卻總是被宮人們津津樂道。因為侍寢的兩位並非夫人或是嬪女,彤史記載得很簡略也很隱秘,存檔前已經用蜜蠟封存,連負責收存的宮人都沒看見名字記錄。這就更增添了流言的神秘性。據說,瓊華宮和朝華宮的宮人特地去打聽,最終也是一無所獲。
十二日的晌午,寧霜忽然病倒了。
宮婢生病自然請不動御醫,湯藥不救,一直拖到後半夜,青梅萬難之下去找韶光,那時寧霜已經昏迷不醒。清冷的皓月瀰漫著院中的夜合歡樹,雲絲有些淡,連屋角上懸著的宮燈都是黯淡的。韶光只披了一件外衣,匆匆趕到,屋院裡充斥著一股酸臭的味道。
——寧霜吐了半宿,此刻蒙著棉被,渾身早被汗水打得溼透。
第七章 鎖珠簾(6)
“從昨個兒傍晚就開始這樣的。熬了藥,一點作用都不起。管事的媽媽說,如果再不好,就要將人送到掖庭局去”繡兒帶著哭腔道。
韶光傾身上前,搭住寧霜的手腕,又翻了翻她的眼瞼——一片青色。面色蒼白,雙目無神,只是內眼瞼有顆粒狀的紅斑,很淺,若不細看根本覺察覺不出來。
高燒、嘔吐、痙攣、昏迷
韶光對這些症狀再熟悉不過。原因無他,是中了毒。
“近三日,除了內局,她還去過什麼地方?”
青梅急得一頭是汗,道:“其他的地方倒是沒有,就是前日我們送掛緞和鋪毯的時候,去了一趟昭陽宮的側殿。”
昭陽宮。
是昭陽宮
據她所知,寧霜在宮裡面並未樹敵,或者可以說,她不太可能有敢用這種毒素的敵人。她是知道了什麼,還是看到、聽到了什麼人尚在昏迷中,卻是無法得知內情。
韶光的臉色有些凝重,蹙眉半晌,從腰帶裡側解下一枚腰牌。
“拿著它去御藥房,去招那邊執夜勤的太醫過來。如果他們還是不肯,就說是奉了漢王殿下的旨意。”
墨綠色的腰牌,上面鏤空鏨刻著鴟吻的紋飾,玉質很厚,觸手卻溫潤細膩,奢華無雙。
當務之急,是先將寧霜的病情壓制下來,宮婢患病若是藥石無效,宮裡不但不醫,還會當成是疫症,裹一尾草蓆扔出宮去。青梅眼神複雜地看著韶光,片刻,將目光轉到床榻上虛弱的寧霜,一咬牙,道:“就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將人帶來!”
風吹散了花香,帶來的都是燥熱和腥氣。繡兒抹了一把眼淚,將巾絹浸在冷水裡,眼淚卻吧嗒吧嗒掉得更兇了。
屋外的夜,正深著。
韶光退出屋院,即刻回了自己的二進院,簡單地取了燈盞,然後直奔西廂。
西廂,原是瓔珞的住所,自從她出宮,便空了下來,僅僅幾日的閒置,推開屋門,灰塵味道撲面而來。韶光有一絲哂然,瓔珞離開才多久,屋裡邊便荒廢成了這樣。看來這段日子以來,那靈犀光忙著自己的心思,連最基礎的本職都忘了。
搜尋了半晌,卻一無所獲,韶光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有些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