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令亂軍餘子清空營門。」
吳璘聞令,恨恨而罷。留了兵士看守亂軍清理,帶一眾軍校及安鴻入了中軍。吳玠高坐帳中,神態自若。先請安鴻坐在己側,又將眼一一掃過營中諸將。諸將眼中,有愧色、懼色者眾,幾乎個個手不離腰間刀柄。吳玠見狀,長長一嘆。尚未開言,便聽守帳軍卒歡呼道:「賊已授首!賊已授首!」
第02章 軍將刀唇歃誓血 詐釋敗亂作虛張
歡呼聲未落,已有一人在帳外大聲道:「稟將軍,屬下史天非求見!」
吳璘欣喜道:「天非回營,定是尋著了張樞密駐蹕所在!」
吳玠亦難掩面上喜色,揚聲發命,將史天非宣入帳中。安鴻放眼,只見一窄目細眉男子手挽一人頭闊步而入,雖只做普通百姓裝扮,卻難掩骨子裡蘊著的颯然灑脫。頭顱斷口處猶在滴血,細察面目,正是適才策馬逃奔那人。
史天非來在吳玠面前鄭重一禮,道:「屬下三人不辱使命,打探得知張樞密已於前些日移駐興州。我恐將軍等待心焦,故先來稟報。餘下二人此時應已在興州探得確實,不日即將歸營。」
吳玠頷首微笑,問了幾句別情,史天非一一作答,狀頗相得。吳玠對史天非手中人頭不聞不問,史天非亦毫不在意,便似此事自然而然一般。一眾軍校聽聞張樞密駐蹕所在已被尋到,心下為之一振。但亂軍一事未畢,史天非提頭在手,又皆不敢大意,個個將精神身體繃得死緊。
吳玠又問了幾句原下軍情,命史天非呈上人頭、一旁稍待,手指人頭道:「今夜之事,首惡已除,同謀者不問!」眾軍校聞言,略略放鬆。吳玠環視,續道:「眾軍妻子離散、糧草不敷,朝廷指令不清,樞密下落不明。諸位掌兵不易,我卻不能分憂。今夜之亂,罪在吳玠。 吳玠無能,請諸位見諒。」言罷,團團一揖。
眾人聞言紛紛抱拳,心中半是驚詫半是羞愧,結舌不言。吳玠揖罷,負手轉出帥案,行了幾步,忽厲聲道:「但我心中有一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我漢家之恥,千年來可有如靖康者?我大宋之敗,百年來可有如富平者?你我歷此兩次奇恥大辱,何以不思整軍備戰於內,復陝御金於外?何以涕泣感傷,做小兒女之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國破而放諸不顧,家戶安能獨存!莫非爾等百年之後,去與徵西逐北、控李夏復燕雲的祖宗父輩言講,大宋國祚,便是丟壞在我等手中麼?莫非爾等願見繞膝之兒孫,皆效胡虜打扮、做禽獸蠻語,為金狗驅做牛馬麼?休要忘記,你我是西軍!是我大宋最為能戰之虎狼!」說到此處,吳玠嗆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劍,割破指尖道:「我吳玠今日對天盟誓!絕不叛朝廷!絕不背祖宗!扶保大宋天下!揚我西軍武威!」
帳內眾人,聞吳玠所言,個個熱血沸騰,激動難以自已。吳璘拔刀劃指,尚未開言,便聽得一人霍然拔刀在手,劃指激昂道:「我西軍兒郎,豈是好相與的?永興軍曹武,願隨吳經略死戰於此,定要讓金狗有來無回!」話音未落,又有一人慷慨道:「秦鳳軍王楊,願隨吳經略死戰於此」
「涇原軍劉良嗣」
「環慶軍高猛」
一時間,帳內眾軍校報國保家之情如薪似火,誓死抗金之聲此起彼伏。安鴻、十二等人在側,也聽得熱血沸騰。待眾人聲少退,吳玠將指尖血在唇上一抹,昂揚道:「今日我與諸君歃血!前事既往不咎,同心御守此原,使金軍不得存進。扶保大宋天下!揚我西軍武威!」
眾軍校皆學吳玠一般以血加唇,齊聲狂呼道:「扶保大宋天下!揚我西軍武威!」帳外軍士聽帳內喊嚷,亦齊聲隨之高呼。頓時,巍巍群山呼應,瞑暝群鳥驚飛。其餘軍營中軍士聞聲不知所以,待聽清主營內喊聲,亦是熱血上湧。
眾軍校呼喝正盛,帳外一卒匆匆而入,繞至吳玠耳畔,低低密語了數句。吳玠聽罷,揮退兵卒,舉手止住眾人,大笑道:「捷報!楊從義率軍千二百人,以誘敵之計攻佔鳳翔,得積粟數十萬斛。糧隊在路,已至半途!原上眾軍糧草之厄,眼見可解!」
眾軍校聞言,又是一陣歡呼。吳玠下令眾將各自歸營收束軍士,明晨於中軍帳前點卯。待眾人皆恭謹行禮,一一散去之後,吳玠將安鴻讓至主位,單膝點地禮敬道:「今夜若不是安公子單劍守營門,捨命相救,吳玠此時已做刀下之鬼。請安公子安穩,受吳玠一拜!」
吳璘、陳遠猷、史天非皆在吳玠身後隨拜,安鴻哪裡肯受,跳起側身讓了,口中連稱不敢,運股柔和內力將眾人攙住。十二在一旁笑得一朵花也似,便如同受拜的乃是自己一般。吳玠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