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她自己願意走啊?剛剛還在這偷偷抹眼淚呢,可你們也想想,你大爺大娘不想她啊?那天說的麼來,慢說孝敬,就早回去幾天就這個樣,讓您大爺大娘知道了還不傷心死?再說,你蘭花姐出門子了,到上海結婚去了,家裡就閃著兩個老人,你們光想著自己玩的痛快,就不想想您大爺大娘多孤單、多憋悶,你們的心不是肉長的啊?”母親在說哥哥弟弟,也是在說給我們大家,哥哥默不作聲進院子扒兔子去了,弟弟湊近我坐下,小聲說:“二姐,那你啥時候能再回來啊?”“秋裡吧,很快的。”我回答著弟弟,“咱這裡秋忙,大爺大娘也都知道的,到時候會讓俺回來忙秋的。”嘴裡說著,心裡已經在期盼著秋假了。
哥哥收拾完兔子也出來了,姊妹五個,齊聚在了母親身邊,柿子樹下,斑駁的月光裡,一家人靜靜的坐著,誰都不說話,可我相信,每個人都在心裡默默的訴說著什麼。
納涼的大人們陸續回家,貪玩的孩子們也都被叫了回去,山村又慢慢寂靜下來。母親也招呼我們,“好了,都家去吧,好好睡個覺,迎春早起跟我攤煎餅,樑子早起去跟隊長請個假,咱頭晌午就都不下坡了。”
依偎在母親身邊,久久難以入睡,不光我,姐姐和妹妹也在不停的翻著身,母親雖然靜靜地躺著,可從她不規則的喘息就判斷得出她也沒法安然入睡。母親的氣息忽然急促起來,藉著月光,我看見,母親的眼角閃亮,那是淚水,順著臉頰流到枕頭上。母親轉過頭來看我,我忙閉上眼睛,可我眼裡的淚水想必母親也看得真真的,母親用手背輕輕幫我摸去淚水,然後,寬厚粗糙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我們娘倆誰都沒開口,但心手相連,默默地在心裡說了很多很久,最後,我的手在母親的掌中握成了小拳頭,母親滿意的使勁兒攥著
早晨醒來,母親和姐姐已經攤完了煎餅,該帶的東西裝了一大包袱。姐姐拉我去院子裡洗臉,母親拿來我買給她的香皂,說:“好好洗洗乾淨,看著比來家時黑了,不知道是髒的還是曬得。”洗完臉,姐姐拉我坐下給我梳頭。以前姐姐就常給我梳頭,這次回家,更是天天如此。都說“老大巧,老二乖”,姐姐真的很巧呢,那雙為家所累佈滿老繭的手,依舊是那麼的靈巧和輕柔,梳出來的髮式也好看,書上的、畫上的、路上走的、電影裡演的,看到過的,都會學著梳出來。在家這些天,天天不重樣的給我變換著髮式。“今天回城了,姐給你梳對高高的小辮,穿上小花褂,一定很洋氣的,比城裡人還城裡人。”姐姐說著,梳著,我還是默不作聲,只是在心底感受著那陣陣的暖意。
吃著飯,母親說:“俺琢磨著,你倆還是趁著涼快早走,東西都拾掇好了,別又趕著晌午大熱的天。”看我們都沒言語,母親接著說,“走時過去跟你三叔說聲,對了,樑子,晚上你大爺要是留你,你就明日早起回來,正好看看有沒有該乾的活幫著乾乾,要不,倆老的一個小的,還不犯難啊。”哥哥點點頭說:“嗯,俺知道,反正妹妹家去了,只要是她說他們幹不了的活俺都幫著先幹下。”“太好了,”我格外高興,不是因為哥哥可以幫我幹活,而是我可以帶哥哥好好玩下,我對哥哥說:“你就甭打譜接著家來,咱大爺大娘肯定不讓你一個人趕夜路回來的。”
三叔剛從城裡回來,也沒啥事,打過招呼,我跟著哥哥,戀戀不捨的踏上了出山的小路。
進山的時候,總是想長上翅膀飛;可出山,腿上就像灌了鉛,還一步三回頭。哥哥幾次催促,我就是沒能打起精神來。哥哥說:“快點兒到家,俺可以多幹點活呢。”我這才想起我的盤算,“嗯,俺也可以多帶你四下轉轉,好吧,那咱快些走。”這下兄妹倆都來了精神,又像回家時那般腳下生風了,日近中天,我們就趕到了城東河沿兒,倆人都已經大汗淋漓了。哥哥說:“這樣家去不是個樣,咱在這歇歇,洗把臉,落落汗。”我點頭答應。撩著清涼的河水洗過臉,被順河風那麼一吹,清爽了許多,趕回家早點兒見到伯父伯母的心情忽然變得急切起來,我拉起哥哥:“哥,咱還是快走吧。”
離家越近,越發急切,最後,像回山裡一樣,變成了小跑。直跑到大門口,才放慢了腳步。進了院子,剛要推門,就聽見伯母在說:“這不是親生的就是沒良心,拉巴大了,翅膀硬了,敢跟她老媽瞪眼翻臉了,人家她韓姨給她說的那個哪裡不好,啊,就是跟我別勁兒。這好,趕絡著跑上海去結婚了,這麼大的事,她哪一次聽我的?我也知道我不答應也沒用,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連說都不讓說了,屁股一拍走人了,眼裡還有我這個媽呀?骨子裡就不是自家人,喂不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