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清爽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撥出的熱氣從口罩邊兒上四下裡噴著,一會兒,他的眼睫毛就掛了霜。他就想,就是自己摘了口罩,恐怕也沒人能認出聖誕老人似的自己了,更何況這一大早的,街上掃一梭子子彈也打不住個人。
他來到農行,見捲簾門還拉著,就走到巷口等。好一會兒,才見那中年男櫃員和趙雅麗說說笑笑地從院門邊的小門上鑽出來。趙雅麗站下笑看著她的同事鎖上了小門,然後相跟著照著自己走來。他趕緊又走到離銀行不遠的那棵大楊樹後面站好了,就見這兩人出了小巷,像相跟著出地的農民夫婦一樣往捲簾門走,然後趙雅麗站下來,像農民的妻子看著丈夫拿自己拿不動的農具一樣,看著她的同事彎下腰去開卷簾門的鎖。李全江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頓時嫉火中燒——那個中年男人的位置上待著的是自己該多好呀!但這是幾乎永遠也不可能的事呀!他就有一種看著老婆被人霸佔著,自己無可奈何的痛苦。
中年男人把卷簾門嘩啦一聲推的捲了上去,趙雅麗歪著腦袋看了看還在顫抖著的那一卷捲簾門,宛如妻子看著丈夫幹完了自己力不勝任的活兒,發出讚美的微笑似的。然後兩人像兩口子進了自家門一樣進了銀行大門。那男同事還站下來,搖了要門把手,彷彿丈夫發現了自家的門把手鬆動了似的,然後他就看不見了。
他趕緊溜到銀行窗前往裡窺視,見兩人像兩口子嫻熟默契地進門後各幹各的那樣做開了工作前的準備工作——趙雅麗負責櫃檯裡的衛生,男同事負責櫃檯外的衛生。他們邊幹邊笑語聲聲,好不愜意,而他這個準丈夫卻只有遠遠地看著,還擔心著被人家發現呢!他猛然間明白,在這個發達的商品社會里,傳統的夫妻生活已經頻臨解體,因為夫妻們再也沒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形影不離的生活基礎了,而是白天的時間裡都和同事度過,就是晚上的時間也要被各自的應酬分去一大塊兒,而這些應酬好多就是同事間的應酬,這麼算下來,一天的時間裡,除了睡覺不得不在一起外,大部分的時間人都是跟同事度過的,怪不得現在的婚外情這麼氾濫,這天長地久的朝夕相處,哪有不生情的呢?是呀,商品社會的婚姻該有另一種形式。這個問題苦惱著他,但又無能為力。
總算看見有一個顧客進去了,他才長出了一口氣。等這個顧客正要走時,又進去了一個顧客,他又懸起來的心又放下去了。因為他就怕銀行裡只剩下他們倆。這時,他看見那中年男人懷疑地透過櫃檯上的隔離玻璃和窗玻璃盯著他,頭卻微微地轉向趙雅麗說著什麼,就見趙雅麗也轉頭向著他看過來。他趕緊一縮脖子走開了,在回頭走的一霎那間,他依硝得被陽光照著的中年男人的櫃檯上的隔離玻璃上一個黑影一晃,他才明白,是陽光把自己給出賣了,就狠狠滴瞅了一眼越上樓頂傻呵呵地笑著的太陽一眼。
他走出沒多遠,手機就響了。掏出來一看,果然是趙雅麗打來的,問他現在在幹什麼?他說剛上來街上,去買碗熱騰騰的豆腐腦吃。趙雅麗問他在哪條街上,他就說能是哪條街呀,我家一出門的這條街呀。你想吃嘛?我給你送去。趙雅麗說得了,等你送來凍成冰坨了。他開玩笑:“我用影片給你送去。”
趙雅麗:“別貧嘴了。好了,我該工作了。拜拜。”
他邊收手機,邊不由得回頭向銀行望了一眼,隱約瞧見是趙雅麗的那個男同事站在門口往自己這邊望著,就趕緊轉回頭來,直奔車站。
正走著,手機又響了,他不由得慢下來,手有點兒打抖,掏出手機來,見是母親打來的,才鬆了口氣,接了電話。母親問他咋一夜沒回?到現在也不給家裡打個電話。他說和朋友玩了一夜,現在正往回走著呢,說我又不是個女孩子,你盯得我這麼緊幹嘛呀。就掛了電話。
他一上班車,止不住睏意襲來。等他再睜開眼睛,車已經進了市區了。
他一進家,父母正準備舉筷子吃午飯,不由得疑惑地看著一臉倦容鬍子拉碴的他,但沒問他昨天干啥去了。母親趕緊起身,去廚房給他拿碗筷去了。
吃飯的時候,母親告訴他:“李校長說了,市一中暫時沒辦法進去了,他給問一問市二中三中四中看能進去不。但李校長估計這也夠嗆,讓我跟你說,去小學怎麼樣?因為小學缺乏男老師,他要是推薦,你總能去。”
李全江不滿地:“讓我去當孩子王?我可不幹。”
母親:“事還沒到這一步,你別急嘛。”
吃罷午飯,他就開啟電腦,上了QQ,見趙雅麗的QQ還是手機上線,就發了個視窗抖動,又發了條訊息,讓她快點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