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花深深醉眼含笑,是不是人一旦喝了酒就會多話起來,“魔族那裡,都是些無趣的傢伙。我呆在家裡,想打架沒有對手,想吃飯爹爹又沒時間陪我,想喝酒更是沒人做伴——”
“慢著。現在你是喝你的——你已經喝完了;我喝我的,咱倆互不相干!”蕭鳳川急忙揮手。不對,錯的是他。他應該找別家酒館進去喝個痛快的,揚州城的好館子又不止這一家?怎麼偏偏走到陽春館就進來了,還特意坐到花深深的對面呢?真是見了鬼了!
“啪啪!”
又是兩個酒罈子摔在地上。鳳川也說不明白,他是舒服多了還是更難受了。窗外的煙花一個接一個的迸放在天上,照得人心頭亮了又暗。
他站起身來,晃了晃頭。對面的花深深好好坐在那裡,沒有變成兩個。
沒醉居然沒醉?可惡!
“可惡我說你——”
“咣噹。”
鳳川伸著手臂直挺挺撲倒在了桌子上。他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搭在花深深的右肩。
誒才六罈子就醉了麼?本來還打算拉他一起去放河燈來著,不過也不能就此便宜了他。
花深深的相思環繞著手腕轉了個圈,紅光流動,花影搖曳:“韶華盛極*荼蘼!”
紅光幽幽落至地面,荼靡花一般柔婉得綻放開來,花色重重消弭,其中單腿跪著個丰神如玉的男子,右眼角下的嫣紅描繪出荼蘼花的紋路。
“大小姐。”荼蘼花精行禮,緩緩站起。
“把這個人帶上,我們去河邊。”花深深將相思環往肩上一背,起身先行,並沒多看荼蘼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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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
鳳川迷迷糊糊睜開眼,頭痛得像是有一把利刃穿過似的。無數街燈花燈還有煙花在視野中晃得天花亂墜,深紅絳紫,草綠鵝黃,一瞬間全暈在一起混作花白。這是在街上?
鳳川揉了揉眼,再睜眼時,滿眼的顏色才開始慢慢分離歸位,漸漸流動成固有的形狀,流動的人群,輕拂的柳枝,熟悉的亭臺樓閣。
果然是在街上。可是,他的腿明明沒動,為何感覺自己一直在向前呢?
鳳川的手輕輕向上移,柔軟微涼的布料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噗通”、“噗通”得跳動著。
他的手觸電般彈開。雙腿一蹬,卻好像被一雙手牢牢箍住,動彈不得。
他驚醒了。完全得醒了!他居然是在一個人的背上,一個男人!鳳川的喉嚨不知是因為喝酒太多還是驚慌失措,渴得他直想嚥唾沫。
“亂摸什麼?”那男人緩緩轉了頭,緋色的眼眸中微微有些怒氣。
這雙眼睛,相信任是誰看過都不會忘記。
鳳川的記憶飛速向前延伸又彈簧般彈了回來。是硯之試練塔的——荼蘼妖男?
“我,我哪裡有亂摸!你快放我下來!”
真是丟死人了!這可是在大街上,一個長得這麼妖孽的男人揹著喝醉酒的另一個男人,別人看了,會怎麼想啊!
“荼蘼,你在磨蹭什麼?”
花深深本來走在兩人前邊五步遠,察覺荼蘼的腳步停了,她便回身看個究竟。
原來是鳳川酒醒。現下正好到了岸邊,幾乎已經沒有人在放燈了。
“就是這裡吧。荼蘼,放他下來。”
鳳川使出最快的身法從荼蘼背上躍下。剛才不小心被他碰到的手,還有被他抓過的腿,全都火辣辣的發燙。切,真是
“女大王,是你讓這妖孽揹我的嗎?”
“你還不謝我。你醉得像頭死豬,我總不能把你扔在那兒不管吧。”
花深深不苟言笑,不知從哪一刻開始,她臉上那戲謔的微笑也沒了。她又吩咐荼蘼道:“你去,幫我買四盞河燈。”
荼蘼應諾,緋紅的長髮隨著夜風飄起,正好遮住了驚為妖人的臉。還算有點覺悟,要是這張臉突兀兀暴露在花燈月色之下,不被那些春閨怨婦花痴到死引起一場大動亂才怪。
“誰要你管?誰說我醉了!”
蕭鳳川一抹鼻子,眼神不經意得瞟去岸邊。漆黑的河岸讓他興味索然,那些熱鬧的人群放漂願望後都不知去了哪裡。唯有一朵粉紅色的光芒還在安靜得燃燒著,照得鳳川心頭一暖。
那粉色的光芒是
鳳川的腳不由自主向前邁了一步。粉色的光芒之畔,一絹白色裙角靜若白蓮。是她!
她為何還守著一盞燈獨自在漆黑的河邊眺望,她是在等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