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說不出話來,心口像被指甲撓了下,全身為之一顫。
大學裡,諸航要麼是運動裝,要麼是休閒裝。這樣很淑女、俏麗的諸航,他第一次見到。可是,一點點都不突兀。他是這麼強烈地意識到,諸航,不只是聰慧的,原來是這麼的美。美到令他屏息,令他有落淚的衝動。
“你們別胡說,快幫我換下來。”這條裙子,諸航說不出哪裡好,也挑不出哪裡壞,她還是喜歡牛仔褲加T恤,舉臂、抬手非常方便。但跑了幾家店,就這條不露胸不露背,勉強能承受。
“你快說啊!”店員笑眯眯的催促周文瑾。
諸航作投降狀,“漂亮,漂亮,我買就是了!”她逃似的鑽進更衣間,火速換好衣服。出來時,不自然地對周文瑾笑笑,“要去參加個婚禮,那種場合,禮貌上要穿裙子,我。。。。。。沒有,所以。。。。。。”她聳聳肩,從電腦包中掏出錢包,抽出卡遞給店員,擠擠眼睛,“幫我算便宜點哦!”有可能只穿一次,她覺得很不值得呢!
“下午有課?”諸航拉包時,周文瑾看到了裡面的書本與電腦,喉結蠕了又蠕,才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嗯,就一節。”不是首長的。首長今天沒去國防大,她發了條簡訊問他在哪,到現在都沒回。
“一切。。。。。。都好麼!”店員把裙子裝進紙袋,不知為何遞給了他,可能真覺得他是她的朋友。為女友拎紙袋,是男友的責任。可惜他們從來都不是男朋友和女朋友的關係。
“給我!”諸航半路上把紙袋搶了過去。
因為羞澀,她的肌膚在燈光下泛著淺淺的光澤,像是有淡粉的霞光從內裡泛出來,那一瞬,周文瑾彷彿看到了從前的諸航。
他替她拉開門。
北京的夜晚,彷彿比白天還要熱,呼吸間,都是滾燙的氣流。站一會,全身就密密地往外滲著汗。
“一塊去吃晚飯吧!”周文瑾繃起下鄂,他搶在諸航說話前,說道。
他沒有把握諸航會答應,但他還是說出了口。這附近有各種風味的餐館,如果諸航都不喜歡,他們可以去北航那邊的小餐廳,諸航常去的那家還在營業。他去過,老闆、廚師都沒換。不一定要憶舊,他們可以聊小艾的婚事、聊各自的近況。世界並不大,他們在同一個部門工作,終有一天會相遇。相遇了,總得打個招呼、寒暄幾句。
果真諸航為難地皺起眉,“謝謝周師兄,我要回去的,帆帆在家等我呢!只要我不出差,他都要等我回去才肯洗澡、睡覺。”
周文瑾僵直著不動,他一點不想聽她說和卓紹華有關的任何事。可是,他不接話,她就會轉身離開。“帆帆?你孩子麼,他一定。。。。。。很可愛。”心被指甲撓出了兩道血印,疼得無法呼吸。
諸航騰出一隻手拭汗,可真熱呀!一半是因為天氣,一半是因為緊張。“是呀,就愛和我玩個捉迷藏,像小傻子似的,每次都躲同一個地方,好了後叫我,聲音又響又亮,我得裝著很焦急的樣,屋裡院裡的跑三圈,然後才發現他。他笑得幾里外都能聽到。可是他不愛玩球,這點不像我。我姐說我小時候,整天就是球、球、球。我給他買了好幾只球,他抱一下,就扔了。。。。。。我講的話是不是很冷?”周師兄的表情好像越來越嚴肅,諸航訕訕笑著,她活躍氣氛似乎很無能。
“沒有,我很愛聽!”語氣微涼。
孩子——
聽別人說起,與聽她親口說,前者是隱隱的痛,後者是撕裂的痛。
結婚、生子,他沒有想過那麼遠。她毛毛躁躁的,那麼衝動,經常闖個小禍,自己都照顧不過來,怎麼可以勝任妻子、媽媽那麼大的責任?他錯了。她可以是個嬌柔的妻子,也可以是個稱職的媽媽。做她的孩子多幸福呀,似友似伴。
他到底失去了多少?
閉上眼,彷彿看到蒼茫的暮色裡,自己孤單的背影,慢慢走著,就那麼到老。
諸航無力地想抓頭,就是騰不出手。“周師兄,我去等車了。”她指指站臺,心裡莫然悲傷。他們終於走到這一天,說什麼都不合適了,刻意地談論天氣很傻,不如矜持、友好地告別。
周文瑾輕輕點頭,陪著她一聲不響沿著人行道,走到站臺。額頭上的汗像下雨般順著臉頰流下來,襯衫溼溼地粘在身上。站臺邊的燈箱上是一幅化妝品的廣告,美女化著精緻的妝,撅起鮮豔的紅唇,曖昧的眼神,似乎在邀請著男人們對她一親芳澤。燈箱前等車的還有對小戀人,旁若無人、極盡纏綿之態,讓諸航更是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