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要死了才好。
連恨都左右不住的人,才是真正的冷了。
皇帝拿出手巾來給趙貴人擦了一下眼淚,說,“表姐,何必要尋死。”
趙貴人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她虛弱不已,輕聲說,“皇上,皇上”
皇帝看著她,點了一下頭。
趙貴人伸手抓住了皇帝的手,只看著他,“求您放過臣妾的父兄吧。”
皇帝只是淺淺地扇了一下睫毛,趙致雅是看著皇帝從小孩子長成了現在的大男人的,皇帝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沒有什麼存在感,現在長成了大男人,似乎你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存在感,但是,他總讓人感覺到危險,未知的讓人警惕的危險。
趙致雅的確是深深的恐懼,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至少可以求皇帝憐憫,讓她家人好過一點,她又說,“皇上,臣妾沒有要加害徐妃的意思,臣妾的確是在身上帶了檀木香,但是,那麼一點分量,根本就不會有作用,臣妾真沒有要加害她的意思。再說,即使她早產,也不一定會有事。您放過臣妾的父兄吧,饒他們一命就好。”
皇帝將那為趙貴人擦過眼淚的手巾留在了她的枕畔,將手也從趙貴人的手裡抽了出來,說,“朕知道,那不是你加害的。朕在賞賜給她的點心裡放了藥而已。”
趙貴人倏然縮了縮眼瞳,皇帝道,“朕還記得大婚那幾日,和你一起走過那麼多路,朕當時想,為什麼要和她走這麼多路呢。朕當時還是太小了,總覺得要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才好,還是朕太年輕了。歷朝歷代那麼多皇帝,他們寵愛的人沒幾個有好結果的,朕喜歡的人,想要他有好結果,他也不一定能有好結果,朕不喜歡的人,朕也不一定非要他結局悽慘。”
趙貴人只覺得皇帝可怕,並不能完全聽懂皇帝的話,不過,她卻是知道,皇帝對她說這些,就是認定她必死無疑了。
趙貴人於是只是說,“我父兄並無忤逆皇上之意,求您放過他們吧。”
皇帝道,“等開春,朕就將他們流放到西北去,饒他們的命,你安心地走吧。”
趙貴人爬起來要給皇帝磕頭,皇帝轉身就走了,趙貴人從床上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皇帝已經出了內室門,他走到外面去,看到滿院子沒有被鏟走的積雪,心裡有一瞬間的茫然,就如這雪一樣白。
作為皇帝,不過也是求而不得而已。
他想到他的父皇,他也沒有真心開心過的時候。
皇帝還沒有上宮轎,後面宮室裡就傳來一聲呼喊,“貴人,貴人”
柳公公又跑回去看了一眼,然後回皇帝道,“皇上,趙貴人去了。”
皇帝還有點茫然的樣子,說道,“去給太后說一聲吧。”
皇帝回勤政殿,季衡的確是還在裡面等著他回來。
季衡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沉思,一動不動,像是一座雕塑。
皇帝在他身邊坐下了,季衡才反應過來,起身給皇帝行了禮,皇帝只是眼神很深地看著他,連讓他平身都忘了叫。
好半天,他才說,“平身吧。”
季衡起身後也並沒有再去坐下,而是躬身站在一邊,也沒有問趙貴人那邊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問,皇帝就自己說道,“已經去了。”
季衡微微張了一下嘴,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是又閉上了嘴,什麼也沒說。
皇帝又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對他說道,“君卿,坐下吧。”
季衡猶豫了一番,還是去坐下了。
皇帝說,“趙貴人走之前,求朕放過她的父兄,君卿,你有什麼看法。”
季衡趕緊起身恭恭敬敬說,“趙貴人曾是皇后,其父兄也曾貴為國丈國舅,微臣並不敢有什麼看法。”
季衡這話也說得很清楚,雖然以前貴為皇后,貴為國丈國舅,但也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死的死,淪為階下囚的淪為階下囚,一切皆看皇帝的意思罷了。他能有什麼看法呢。
皇帝眉頭蹙了一下,說,“你同趙致禮交好,難道不替他家求一下情。”
季衡一下子就又跪下了,皇帝正要喜怒無常地惱火的時候,季衡從袖子裡拿了東西出來放在了地上,皇帝看過去,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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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衡放在地上的是摸得十分光滑的竹片。
皇帝看著那竹片;在最開始並沒有想到這是什麼;只是略微好奇驚訝,又很惱火地看著季衡。
季衡這時候以額頭觸了地;地上雖然有地毯,但是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