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素眠也是一笑,“雲某是怕師妹膽子小,這麼突然搭話會將師妹嚇壞了,未免被師妹冷落,所以才自話自答的。”
花逐曉在書院之時素來獨來獨往,最多隻與蘇務觀說上幾句話,也是因著湘夫人的緣故,所以雲素眠這樣以為也並不奇怪,只是據花逐曉對雲素眠的瞭解,也不知他竟是個這樣有趣的人,不由被他吸引了去,一時間兩人相談甚歡。
“我在京都之時便已與樓家姐妹相識,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很是談得來。”花逐曉這樣說道,“京中日子無聊,多幾個志趣相投的姐妹倒是能打發些時間。”
雲素眠聽了她這番話,笑道:“若是今後師妹再度入京,便不會這麼無聊了。”
花逐曉驚訝地看著他,猜測著道:“莫不是師兄將要入京了?”
其實這是大家都猜測過的。雲素眠精於詩書,參加科舉是沒什麼問題的,湘夫人歿後,大家都猜想離雲素眠離去的時日不遠了,花逐曉聽他這麼說,自然便這麼想了。
雲素眠也大方地承認了,“雲某在詩書上已有一定造詣,別的也不擅長,早已有心入京尋個一官半職的,為我皇效忠。”
花逐曉細細地看著這個弱冠男子,覺得這個人倒是個可造之才可惜她現在自顧不暇,不然若是將他納入帳下,倒也不錯。其實雲素眠長得也很不錯的,花逐曉又想到朱解語當日所託,不禁覺得奇怪,為什麼朱解語沒看上就在禮苑的雲素眠呢?京都青年才俊是不少,可是雲素眠不是現成的的麼?
未等她想得清楚,另一個青年男子走了過來,“雲師兄,原來你在這兒呢,倒叫我好找。”男子看清雲素眠跟前的花逐曉,又道,“花師妹也在這兒?”來人卻是主苑另一位師兄蕭恩學。
花逐曉向來人問好,看他們似乎有事要談,便識趣地走開了。
晃盪了一整天,花逐曉與樓家姐妹碰了幾次面,均無所獲,及至入夜,花逐曉已是疲憊不堪,尋了個清靜的地方準備休息一會兒,突聞一片叫好聲,又聽得兵器揮舞的聲音,不由循聲而去。
“蘇,洛,寒。”
花逐曉怔怔地看著那個正在舞劍的身影,看他的專注,看他的靈動,看他的風華。難怪蘇務觀如此篤定地說,便是舉國上下,也難找到比他的劍術更好的。更何況,他此時舞的,又是七靜齋素以華美著稱的隱月劍法。
月色之下,人影蕭瑟,天地之間,唯他一人。也不知為什麼,花逐曉竟對他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就這麼,看呆了。
當年,她便是在月華殿孤獨地舞劍,遲暮至日出。彼時,月華三千是最美的風景。那一場盛世獨舞,美人笑靨如花。咳咳,當然,美人是指打小伺候她的司月。她與司月算是一塊兒長大的,司月於她,是她的朋友,也算她的玩伴。她舞劍時,也從來只得司月在旁。
花逐曉幼時便偏愛習武,自身也很有天賦,到處嚷嚷著要找武學師父,後來年紀漸長,知道了義父與父親約摸是不喜她習武的,便只在夜裡自學一些,白日裡則規規矩矩地學義父為自己安排的課程。
然而這樣程度的聽話還是不夠的,在被流放的頭一年,義父派人將她的手筋腳筋挑斷,雖然有父親親自替她續脈,但她的凡人肉身從此只能算是廢人一個,再也不能習武了。那一年,前去捉拿她的,也正巧是樓遠歡。
自那以後花逐曉的脾氣又壞了幾分,不過明面上的興趣終於轉變為舞文弄墨,在名媛裡也算小有才名。而她曾經費盡心思尋來的名劍“狡兔”,則被封入箱底,鎖在自己的金庫中。
今夜,蘇洛寒的劍只在一瞬輕易挑斷一直在她心裡緊繃的一根弦,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曉兒,時辰不早了,可要現在回府麼?”花逐曉回神,才看清是樓秋蕊姐妹向她靠了過來。她向場中看去,舞劍的那人依舊是一張其貌不揚的臉,依舊是那個屠夫的身子。在場還在欣賞他的節目的人也只是看個熱鬧,卻不見真正能懂他風骨的人,也許正因如此,他才選擇了更適合女子的隱月劍法吧。這一刻,花逐曉只覺得,英雄寂寞。
見花逐曉依舊是怔愣愣地站著,樓家姐妹錯愕地對視一眼,樓秋菱又試探著叫了一聲:“曉兒?”只見花逐曉面色如常地收回目光,道:“回吧。”
花逐曉卻沒有回去,代替她回去的,是她的轎子,而她,一壺清酒,一輪明月,飄香樓。一壺酒見底,她要等的人也來了,難得的一個人,見到她,明顯的詫異表情,但還是大方地坐了過來。
“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酒樓廝混,可不是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