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近十歲,他已暮暮黃昏,我正朝陽升起,見過也說不上話。”姬鑰抬高了頭。
采蘩的清冷麵容破裂,綻出一絲笑來,“二十歲就暮暮黃昏,他有什麼要你這般嫉妒?”
“誰誰嫉妒他!你們女子都一樣,為好看的皮相著迷,又貪圖富貴。我還沒長大罷了,等十年,不,五年再看。”哼!哼!哼!突然發覺采蘩沒回應,姬鑰看過去,見她神色迷離,便道,“我沒說你。”她跟那些膚淺的女人不同。
采蘩幽幽嘆口氣,“我也是一樣的。”曾經。
姬鑰呆怔半晌,“那你為何不上向家客船?憑你的姿色,讓人收在身邊並不難。”
“然後呢?”她彎腰走進原來那間小艙房。
“然後?”姬鑰覺得理所當然,“穿好看的衣服,戴漂亮的首飾,吃山珍海味,不但你自己擺脫卑微,連帶你的家人都得到好處。”
“然後呢?”推開通氣口,瞬時冷風撲面。
“這樣還不足夠?”那要如何?
“然後你成了正室大妻的眼中釘,然後你的容顏老去不再受寵,然後你孑然一身再被轉賣轉送出去為奴為婢。”很多種然後,幾乎沒有好的下場。這是她多活五年理清的混亂之一。
姬鑰還小,雖然說得頭頭是道,那卻是因為堂兄們身邊很多這樣的女子。僕婢出身,憑美色吸引了他們便飛上鳳枝,多過著光鮮的生活。他爹無妾,所以他自然不知道有個名叫後宅的地方,只要妻妾一多,是非堪比最殘酷的戰場,強悍的大婦們掌握對姬妾生殺予奪的權力。到時候,男人的寵愛猶如驟雨中的春花,中看不中用。
“本份一點兒的話”姬鑰這時想來,平日只跟堂嫂們說說笑笑,很少看到堂哥的妾室,但這是規矩啊。
采蘩回過身來,笑容已沒有溫度,“什麼是本份?王法定的嗎?不過是正室夫人的隨心一念。”姬鑰無辜懵懂的神情躍入眼中,她就想,跟個孩子說這些作甚,面色頓緩,“罷了,總之,我再不當人妾,而且如今也不想嫁人的事。我是逃犯呢,先找個沒人的地兒躲起來再說。”
姬鑰看了她半晌,“你莫非”初見時官差數落她的罪是真的?勾引主子麼?
“小孩子想那麼多幹什麼?別人的閒事少管。”采蘩能猜到他的想法。
雅雅看看哥哥,又看看采蘩,圓滾滾的小胳膊抱住後者,粉頰在她袖子上輕蹭,好像安慰她一樣。
采蘩回抱她。榮華富貴?想要靠男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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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飛雪無痕,小鬼敲更
驚醒的時候,眼前伸手不見五指,但再無睡意。
采蘩披衣起身,輕手輕腳走出艙房。轉彎要上樓梯,卻見貨艙中透出燈光。她望了好一會兒,最終沒過去,踩上甲板。有了劉管事開場,她對向氏的人頗為忌憚,哪怕兩日來遇到這個叫阿錚的對她彬彬有禮。
甲板上阿肆正在打帆,看到她便是點頭招呼。
“大妹子早啊。”蟒花從後面過來,精神奕奕的模樣,“風向變了,船有些不穩,把你晃醒了吧?”
“不是,我一向醒得早。”不說做了惡夢,采蘩看到大艙冒煙,“可要我幫忙做飯?”
“不用不用,你做飯我就得少收你船資,回去婆娘要怪我又做賠本買賣。”蟒花連連擺手,十分認真地拒絕。
采蘩聽他說話總有趣得緊,不由笑道,“你原本就是私下載客,回去瞞下不說,大嫂又怎會知道?我給你的船資還可作了私房錢。”
蟒花張圓眼,“那如何使得?我婆娘雖長得不好看,但配我也綽綽有餘。她脾氣臭,發起火來拿棍子追得我滿院跑,但對一雙兒女真心疼愛,將我老子娘照顧得十分仔細,為我做暖衣厚靴,盡我吃酒。她為了一個家辛辛苦苦,我怎能瞞著她藏私房錢?”
采蘩聽了,心頭髮暖,“蟒大哥好福氣,娶得如此賢妻。”
蟒花居然不好意思,低頭憨笑。
“妹子別聽老大吹牛。即便他不說,大嫂也能知道他多載了客。鬍子是大嫂的親兄弟,什麼事不跟她報一遍?瞞也瞞不住。萬一事情捅破,老大就慘了。大嫂賢不賢,我不知道,但知她兩根殺威棒很厲害,下手真狠。”阿肆手裡抱著一小罈子酒走過來。
“死小子,敢這麼說你大嫂,也不想想身上的冬衣是誰縫的?”蟒花瞪鼻子上臉。
“不是大嫂的丫頭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