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采蘩不敢了。”她頭皮發麻,四肢發軟,怒瞪的視線早頹唐失了準頭,折落在地。
向琚輕嘖,“這也不是蘭燁想聽的。采蘩姑娘,有句話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說出口的話,又讓對方聽進耳裡,反悔怎麼行呢?”
采蘩一怔,不能反悔,難道還真跟他當野鴛鴦不成?
向琚看她蔥白纖細的手指僵蜷,“那就說好了,等你安頓——”
“五公子是在調戲采蘩麼?”采蘩緩緩抬起頭來,眸色碧藍,映了湖光,卻異彩紛呈。他若是報復她那日的魯莽,未免也太過了。
向琚望進她的眼中。
“五公子是南陳名士,縱然風流,只為小女子一句救急之語,要強迫奪了清白麼?”采蘩冷笑,“美玉公子無瑕乎?有疵乎?”
向琚臉上終於出現表情。他笑了,從抿唇到露出潔白整齊的牙,越來越深。
“原來這是采蘩姑娘的底限。”他連眼睛都在笑,“女子清白珍貴,男子尊嚴也珍貴。采蘩姑娘今後不要隨意點人頭說勾引,損了自己清白,也傷了他人尊嚴。你可以道歉了,這回蘭燁會誠然相待。”他不是報復,而是教她自重。
采蘩有點哭笑不得,但最終正了神色,“五公子,采蘩錯了。”今後絕不再點你的頭,別人的頭他就管不著了。
“姑娘既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蘭燁也不會放在心上。”向琚答。
本來就是很無奈啊,還有他分明很放在心上,拖了這麼久仍記掛,非要戲弄戲弄她不可。但采蘩怕說多錯多,沒再開口。
“公子,姬府裡出來人了。”知雀左顧右盼找到主子,“咦,你在跟采蘩姑娘說話嗎?”靠得有點近。
“正巧站在一處,便說了幾句。”向琚朝向粲走過去。
采蘩在知雀狐疑的目光中放下面紗,從她身邊施然而過,站到雅雅後面。什麼神仙公子?小氣公子!風流公子!為這麼點事說一大通豔情的話,臉都不紅,果真是姬妾成群的人。
雅雅正找采蘩,回頭瞧見了,立刻高興拉住手。
就在這時,大門裡匆匆跑出好些人,管事模樣的圍著主子模樣的,各自張望,神情焦急。
姬鑰衝過去,小大人的成穩在家門口卸下,聲音激動,“大伯,二伯,鑰兒在此。”
姬大老爺似乎天生方臉肅面,此時卻有鬆口氣的笑容,“十郎,你們可算回來了。說好半月就送家書一次,卻一個月全無音訊,老人家都著急了。”
二老爺目光一拐看到姬雅,但再看沒有四弟夫婦,反而車馬都打向府的記號,還有向五向四站在自家門前,神情不由斂沉,“十郎,你爹孃呢,怎不見他們?”
姬鑰悲從痛中來,雙膝跪地,眼眸絲紅,“大伯,二伯,我們在回來的途中遇到盜賊,爹孃爹孃被害了,其他人都只有我和雅雅得義姐相救,才能平安歸家。”
雅雅突然放聲大哭,家讓她想起爹孃。
采蘩下意識要去抱她,但最終站立不動。既然這兄妹倆已經在親人中間,自己不必再多事了。
大老爺二老爺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同時道,“什麼?”
姬鑰眼淚讓雅雅帶了出來,泣不成聲。
“兩位世伯,雖然這是姬府家事,容蘭燁多一句,還是進門再細說得好。”向琚行禮。
“賢侄說得不錯,只是不知你又為何與我家十郎在一道呢?”相較於向琚的禮數週全,姬大老爺的態度就有些倨傲。
“我不過應鑰公子姐弟之請將他們送回姬家,如今既然安然送到,蘭燁便告辭了。”向琚不說具體是何緣故,因為他知道姬鑰會說。
姬大老爺卻聽出姬鑰能回來其中有向家的助力,倒還不好傲慢到底,“事出突然,想不到有此等噩耗,老夫就不勉強賢侄留下了,改日再謝你相助之恩。不能遠送,怠慢怠慢。”
向琚淡淡一笑,親切的美玉面龐,“世伯不必客氣。姬向兩家同為大族,相互扶持本是應該。對姬明大人一家的不幸遭遇,蘭燁也深為哀慟,既有能出力之處,自然二話不說,一定援手。”
“鑰公子。”他又對姬鑰說道,“但請節哀,蘭燁會再來探望的。”
姬鑰起身長揖,“五公子,大恩不言謝,鑰銘記於心,你我今後且多多來往。”
向琚頷首,轉身上車。車隊緩緩馳離。
采蘩目送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她對向家人沒什麼留戀,只是至少還有點認識。他們一走,她面對的將是一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