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位鬍子花白,穿著和阮大管事同式樣的棉衣,對她垂手低頭。他身後有四個女子,兩個十八九歲,兩個十四五歲,應該是使女和小婢。
“林管事不必多禮。”采蘩道,“我對雯婆婆說過了,不用送使喚人來。”
林管事微微抬頭,“我來是鑰少爺吩咐的。少爺說姑娘喜清靜,不慣生人服侍左右,要是他熟悉的,才會勉強受了。所以從今日起,四房裡的人會照顧姑娘。老太爺和老夫人都準了。”
那個會算計的小大人。采蘩蹙眉,嘴角卻彎,“那就有勞林管事。”
林管事見她沒推,恭敬道,“這是雨清雪清,自小入府,也懂規矩,服侍日常起居十分妥貼。那兩個年紀小些,叫桃枝杏枝,幹活挺麻利,給姑娘清掃園子。本想再多帶幾個人來,但又怕擾了清靜。若是人手不夠,姑娘只管告訴雨清,也可找小的來。”
采蘩最好一個都不要,四個更嫌多,但林管事顯然比雯婆子多用真心,她不能任性落人面子,只是點頭說謝。
這就在蓮園暫時安頓下來了。
第二日,姬鑰帶雅雅過來吃午膳,等飯菜上桌,他就把婢女們都遣到屋外去。
采蘩知道他有事商量,給雅雅夾滿一碗菜,“到在自己家了,還有什麼話要偷偷說?”
“爹孃遇害另有內情的事要跟祖父和伯伯們說麼?”姬鑰見使女們乖順,采蘩也似乎沒有怨色,心中暗暗放心。
“你還沒說?”采蘩卻詫異,“為何?”
姬鑰翻白眼,“之前不是你說不要告訴別人的嗎?”
采蘩也翻白眼,“那時在向家船上,他們跟你們不對,自然不能完全放心。”冷瞳一定,“難道你懷疑你爹孃的死是自家人下得手?”
姬鑰一嚇,急忙搖手,“當然不是。我們幾房很和睦,也十分親近。”
“那就說啊,為何要問我?”采蘩對他很和睦十分親近的說法不太聽得進去,有人就有事非,還是這麼大的家族。不說嫡長嫡幼,嫡庶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衝突。姬鑰畢竟才十二歲,父母不可能跟他說這些。
“你要不太確定,就先跟祖父說。”虎毒不食子,那兩位老人家對她態度冷淡,但對自己兒子的悲痛萬分真切,她沒有理由猜忌,“若那些人還想要害你和雅雅,至少你祖父有力量保護你們。總不能躲在家裡,一輩子不出門。”
姬鑰其實也有這想法,可採蘩這麼說了之後,他才覺得能跟祖父話實情。
吃完飯,本該要回澄明園的,但雅雅鬧小脾氣不肯走,非要在采蘩床上睡午覺。姬鑰樂得賴著,同時也有意向祖父母展示采蘩的重要,便讓雪清去說吃了晚飯再過去。
采蘩隨他折騰,只做自己,“鑰匙給我一把吧。”
“什麼鑰匙?”在書房裡,姬鑰看到案上合著一本金剛經,“你隨蟒老大,也修身養性起來了?嗯——還有,你字好像也越識越多了。”哼哼,翻也不翻,因為經書無趣。
采蘩無意一再強調自己沒學識,“我看到蓮園外有道小門,聽說是通到外邊的,專供四房的人出入。我問了林管事,鑰匙得由主家準了才能給,你讓人配一副給我。”
“姐姐真是不客氣。”姬鑰聽她說得理所當然,“我就回答你,不給。”
采蘩冷眼一瞥,“為何不給?”
“你身份等同姬家千金,哪能隨便拿了鑰匙出門?先說好,我不是防你跑了。”姬鑰鼻子頂得老高,神氣活現。
“小子,你就一個人自言自語吧,一點兒眼力都沒有。”采蘩譏笑,“你不給我鑰匙,我就走大門。我是你家的貴客呢,出個門誰還能攔我。”
姬鑰知道她說祖父母的態度,卻信心十足,“等著瞧。”但也不倔到底,“你出門做什麼?”
“我爹埋在荒野,想找給香火鼎盛的寺廟求個名號牌位,每年也好祭奠他。”姬家人在商量姬明夫婦的喪儀,讓她決心也要為自己的父親略盡孝意。
姬鑰半晌不語,然後說道,“祖父已經派人前往金鈴谷帶回爹孃的遺體,但喪禮不延,以衣冠下冢,就在十日之後。你能否冠上姬姓雖然祖父母尚未決定,但憑兩件信物,你的義女身份無人能否掉,所以到下葬那日,你需——”怕她惱,故而猶豫,“為我爹孃披麻戴孝,隨棺前往姬族墓地哭靈。”
采蘩卻答應得乾脆,“應該的。”
昨日義父義母一喊出口,她就知道無論如何要走個過場。對父親的不孝,是她今生怎麼做都沒辦法彌補的最痛。因此雖然姬明夫婦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