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采蘩向後喊一聲,但身後的人沒回應她,可能讓風吹散了,也是有武功和沒武功的不同。
她不再向下看,視線往前送,以老頭的身影為準點,抬一腳,探鐵鏈,狠狠踩幾下,踏實了才松另一腳,累了就閉眼趴在索橋上歇幾口氣,順便回頭看一眼獨孤棠。他始終保持著十丈,始終能和她的目光對視,令她再生力氣往前移動。信仰的作用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巨大的,超越想象的。
而且,正如老頭說的,越往後越好走。因為索橋成形,兩邊各兩根鐵鏈,腳下六根,人可以直立,抬臂正好擱在鐵欄上的窄度,減少了體力不支掉落的危險。
天邊有些金了,老頭已經走到頭,跳上一塊大石,回身就對采蘩猛招手,無聲催她快。但她不理會,牢記她相公的叮嚀,一步踩實接下一步。所以等她一腳踏到索橋頭時,老頭翻白眼都快翻到抽了。
老頭正要說采蘩兩句,只見獨孤棠在十丈外突然拔起,鐵索嘩啦啦亂震,人似大鵬展翅,足尖落,足尖點,凌亂的大風乖乖順服,眨眼飛到他面前,連氣都不帶喘的。
獨孤棠看了看石壁上的鐵環,藤條肆長,立刻知道如何讓索橋暫時消失,“可是要鬆了環上鐵索扣?”
老頭才點頭,獨孤棠便上前將鐵鏈一根根放鬆了,直至落得參差不齊,就像亂七八糟的藤條一樣。當做完這一切時,第一道陽光從沉雲中掙出。
采蘩抿彎唇,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得意,但張口就是很得意,“我沒那麼慢,我相公則快如閃電,老人家您白擔心了。”
“你命真好。”老頭雙眼再翻,背過身面壁,當然不是思過,而是走到一片古藤的側邊,突然緊緊貼著石壁挪幾步,不見了。
原來古藤後面有古怪。看上去像峭壁的一部分,其實卻是分開的。古藤下的石壁有一條縫,從峰頂往下望正好讓怪石雜藤擋住,絕對發現不了。
采蘩和獨孤棠走到石壁後,老頭正在點燈,光暈圈圈照亮了周圍。
這是一間石室,擺放著石床石桌石椅,很小但很乾淨。石壁上搭著架子,放了不少書,從竹簡到紙質,告訴采蘩天衣教的悠遠來歷。她甚至懷疑,那拼命想要逃出去的男人其實還是愛村長女兒的,只是揹負沉重的責任和內疚,不得已而逃。不然,他的族人為何還在履行已經數百年的承諾?他們是飼蠱人,如果為祖先恨著,只要一代人不再接傳承,有犧牲自己的勇氣,天衣教的生命之源就會卡斷,全族將擺脫束縛。
“這是歷代飼蠱人,也是我住的地方。原蠱的生命力強,喂一次就能過一季,每次我逗留五日左右。”老頭指指進來的石縫,“本來是完整的石壁,一點點開鑿出來的。”
“索橋呢?別說鐵了,連牢固的藤條都不易得吧。”獨孤棠覺得鐵索橋的存在匪夷所思。
“老祖宗逃出來用的是藤橋。流傳下來的說法是,藤是他特意種在兩邊崖上的,然後訓練了鳥和猴將兩邊的藤接起來。別問我真假。後來的人認為來往太危險,就一段段用鐵鏈替代,還有了更好的隱蔽方法。我們今天過的這索橋真不復雜,一代代的恆心而已。”
“逃一次,十年功。再回來,百年業。”采蘩嘆,忍不住問,“老人家沒想過不再把飼蠱法傳給後代,讓族人解脫。”
“想過,但就像一個詛咒,來過一次便離不開了。”老頭推出一輛獨輪車,裝上三四隻半滿的口袋,推開一扇石門,“走吧,過了這條通道,就是蠱洞。”
還不是跟山洞沾邊。采蘩想著,卻感到手暖。獨孤棠牽了采蘩的手,走進石門。
老頭在前面喋喋不休,說進了蠱洞千萬別亂碰,跟得他越緊越好。飼蠱人服過密丹,身上就有一種氣味。這種氣味人聞不出來,蠱聞得出來,所以蠱不敢近身。他不知道他一個人罩不著得住仨,只能希望罩得住。
通道其實很短,老頭幾句話說完就到了盡頭。
采蘩突然緊緊反握住獨孤棠,眼睛睜大,額頭出現細密汗珠。只一會兒,連發鬢都溼了,沿著面稜滴滴成雨。
獨孤棠頓時察覺,不禁問,“怎麼了?”
“熱”采蘩用袖子擦過,看著那麼大片溼漬,無語。
“是你體內的彼岸蠱作怪。”老頭卻很清楚,目光有些同情,“裡面有彼岸的原蠱,對於所有的彼岸蠱來說,原蠱就像他們的母親,或者老祖宗那樣。原蠱和子蠱之間有我們看不見的聯絡,只要拉近到一定距離就會感應到對方,尤其是子蠱,會跟朝聖一樣興奮異常。”
身體裡的那條小蟲三跪九叩,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