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
“你小子手上能攢到二兩,不錯嘛。買誰贏啊?”師傅是千秋紙坊的一個資深紙匠。
“當然是西大公子了,二兩銀子如果能變成三兩,也好。我就是沒銀子,不然肯定全放進去。大師兄就放了十兩銀子呢。”小師兄不小心露口風。
哐啷——不遠處正掃走廊的大師兄撞翻了水桶,因為師傅飛來一鞋,打在他臉上。
“兜裡有錢沒地方花,是吧?一個個的挺出息。趕緊幹活,比紙這幾日要是敢給我丟人,拎包袱滾蛋。”師傅叉腰噴火。
采蘩原來約三日後,但當中出了點意外。西大公子說不比了。據送信回來的麥子說,西大公子沒露面,直接派個小廝拒絕了事。麥子打聽到自從語姑娘的死訊傳到都城,西大公子就閉門不出,連御紙坊也不去了。
不比就不比吧。本就是西大公子提出來的,他現在反悔,損害不了左拐的名譽。采蘩這麼想不到一日,就接到了御紙坊的頭兒,西騁的師傅,左拐曾怨過的張翼張大人的信,說比紙按原來的約定是必須進行的,不過如果從原料採集開始,耗時過長。不若選定一家民辦紙坊,由他們以中立的立場準備好造紙的青藤,浸泡切銼,省去幾日工夫。而她和西騁的比試從調配漿灰開始,進行煮料,漂洗,舂搗,打槽,抄紙,乾燥,施膠,塗布,染潢等完整的工序,預計三日。同時,張翼也送了一封信給丹大人。
丹大人都沒和采蘩商量,直接回復張翼紙官署所有匠人都會到席觀賽,正式將這場比紙升級為兩大官紙坊的對決。不但同意照張翼所說的流程,甚至提議抽籤決定比試地點和評紙人的名單。
等采蘩知道的時候,已經選定千秋紙坊,評紙者是以秋相為首的都城十大名士。而且因為事情突然弄得滿城皆知,很多貴族名流要求觀看,所以不得不做很多準備,三日不夠,才改到了今天。
本來的小賭局,成了全城皆開賭參賭的狀況。從上到下,從東西到南北,颳起一股連市井小民都關注著的大旋風。知道精妙造紙術的人也許有限,但紙這項偉大的創造已經進入了千千萬萬戶人家,幾乎無人不識。
千秋紙坊在都城原本沒什麼名氣,卻因為被抽中為比試地點,一夜之間凌駕於其他大紙坊之上,聲名遠播。甚少露面的大東家是個不懂造紙的商人,為此卻專門搬到紙坊住,天天盯著準備事宜。他拿著紙官署和御紙坊兩面的貼補銀子,賺了一大票還揚了名氣。倒也不盡然都是好處。那麼多名士高官要來,他也怕哪裡出紕漏,弄不好可能關門大吉。所以他是又高興又害怕,底下人都跟著忽緊忽松。
小匠們前園掃了又掃,灑了水,擺了花,掛了綵綢,想著該不該給樹穿新衣時,聽到門外群譁——來了!
年長的師兄們立刻跑去告訴師傅。
小師兄原地搓手打轉,“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
小學徒初生牛犢不怕虎,伶俐地竄到門前,拔拴拉把,呼啦一下就把門開啟。
看得小師兄傻了眼,奔過去要揍他的莽撞,但瞥門外一眼,拳頭就舉在半空僵住了。好傢伙!外面七八輛黑身金邊大馬車,清一色深棕高頭大馬,車伕皆穿白衣,袖邊起鶴。車上下來十數人,都是白雲廣袖明絲袍,鎖金線邊,染青松抱崖的水墨畫,雪白牙冠扣高髻,橫紫青白鶴簪,腰間掛金銀鶴牌。穿衣方貴,穿衣人更方貴。有老有少,眉宇英挺,目光傲然。
小學徒也看呆了。他以為紙匠就該是師傅那樣的,永遠穿著舊髒工服,邋里邋遢,一雙手滿是老繭,成天泡在紙槽邊重複同一個抄紙的動作,為了生計辛勤勞動,就像鐵匠木匠,哪怕手藝再好,終究只是匠人而已。他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匠,有貴骨,有傲氣,大袖盛風,袖中手彷彿能成就千載功名。後來他就懂了,這種匠與任何匠人都不同,他們是名匠,卻也可能是名士,名臣,名家。因為他們本身有才華需要紙去承載,所以他們追求造紙術的至高境界,已經遠遠超出了紙的基本功用,當然也超出了普通民間紙工的想象。
“張大人!”大東家從小學徒身邊急步跑過,“小的以為還有大半個時辰你們才到,實在有失遠迎。”
正和下屬說話的鶴髮老者回過身來,“早些來熟悉一下,免得事到臨頭慌手腳。不過,沒想到你紙坊門前這麼熱鬧,差點要我們下車步行了。”
紙坊東家乾笑,不清楚對方是否知道全城參賭的事,不好貿然,只說,“我這家小紙坊平日門可羅雀,大概是鬥紙的訊息傳了出去,都來看熱鬧吧。”
張翼沒再說什麼,率眾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