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河拆橋。”姬三瞪她,但見她無動於衷,便莫可奈何道,“你怎麼可能只是隨便問問?”
采蘩低頭看起書來。兩個問題,似乎都有了答案,又似乎沒有。她將書頁翻到最後,只要仔細一點,就能發現末句的筆跡不同於抄書人。那句話這麼寫的:此書為引,山路崎嶇,可借其光。看來,她身邊不僅有姬三的眼線,還有獨孤棠的眼線。
姬三推門而出,站在外面的杏枝福了福,默不作聲。
姬三挑眉,語氣饒有興味,“聽見了麼?你主子想懷疑你,又怕傷你的心。能服侍她,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要好好回報。”
杏枝再福,仍是安靜,走進裡面去了。
第二日抵達涪陵,向琚請雲朝,采蘩,顏輝,姬三等人上船,通知休整幾日再上嘉陵江。
不出所料,東葛青雲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提采蘩身世,“童大姑娘,你斬釘截鐵說我冤枉你,是我空口白話,如今既然到了家鄉門口,萬萬沒有過門不入的道理。你要是沒撒謊,家鄉父老會給你作證,而我發誓,從今以後再不把你當成身份卑賤的官奴了。”
姬鑰再當童言無忌的孩子,“發誓就好了嗎?你逢人說我姐姐是你夫人的婢子,又是流放又是官奴,將她的名聲都詆譭到底了。一句發誓就能挽回?東葛大人說得還真是輕鬆。”
東葛青雲讓姬鑰挑起意氣,“十公子想如何?”
“若我姐姐是清白的,我要你跟她下跪磕一百個響頭,而且立約再不誹謗中傷,否則萬金罰之。”姬鑰正學狠。
“十郎,這就有些過了。”采蘩當然不會有多好心,“東葛大人是官,我是民,他給我磕頭我受不起。至於罰萬金,那你可就更為難人了,他的官俸就那些,哪有萬金之蓄。聽說他夫人倒是有豐厚的嫁妝,但總不能讓他夫人拿出來貼補吧,別人會說東葛大人沒用,還要靠夫人還債。”
東葛青雲受不得激,“一百個頭,罰萬金,我就賭了。”
張翼是副使,但覺這賭不妥,對向琚使眼色讓他出面阻止,豈料他不動如山,樂見其成一般。再看顏輝姬三這兩位護送采蘩的人,個個拂笑眯眼,也是看熱鬧的模樣。
“我若錯了,磕頭罰金,那麼童大姑娘若真是冒充千金,又當如何?”東葛青雲不信她能掩飾到滴水不漏。
“那我還有命嗎?活罪難逃,死罪難免。東葛大人要嫌這下場還不夠慘,只管說出來。”采蘩淡定,不是因為她心存僥倖,而是她真有最壞的打算。這個打算她跟姬三說過,稍微修正一下,就是入齊真山後見勢不妙就遁。遁,是丁家四兄弟帶她一個人遁。姬鑰和雅雅是南陳貴族,不會因此受到牽連,而且還有顏輝和姬三在,無論如何出不了事。
至於她為何沒有早點跑?其一,是那本齊真地誌。其二,是前世今生藏在深處的一個心結。所以,她必須到齊真瀑布一趟。
向琚終於開口,卻一點勸和的意思也沒有,只對張翼說道,“誹謗和欺瞞,不管哪方是哪方非,都會造成嚴重後果。茲事體大,可我不好隨便丟下使船,還請張大人與他二人隨行。”他不去,坐山觀虎鬥。
張翼沒多想,點頭應允。
當日,采蘩和顏輝上了張翼的船,留姬鑰和雅雅給姬三照顧,沿江往上游繼續前行。這樣的安排是顏輝決定的,采蘩覺得正合心意。姬三時好時邪,難以把握。帶著姬鑰雅雅,她真逼不得已要走時,可能會捨不得。她甚至連一個丫頭都沒帶,倒是麥子說去過瀘州,要給她做伴,她沒反對。
到第二日傍晚,齊真山便在眼前了。鳳堯村位於其中一座山腰上,一行十來人化身為普通的遊客,停留在山腳下的大鎮過夜,準備天亮後出發。
客房中的火炭盆快燒熄了,原本睡著的采蘩突覺脖後有冷風,轉身見麥子進了屋,揉眼道,“跟我同時睡下的,半夜三更卻從外頭進來,別告訴我去如廁。”
麥子嚇一跳,先道怎麼還沒睡,又道,“火盆沒木炭了,我去問夥計要了一些來。”她走到火盆前添炭,又將窗縫開大,這才躺到床上去。
采蘩望著重新燒旺的火盆,目光移到對面的床上,麥子閉著眼,呼吸均勻。她的五官讓火光映得十分俊氣,真是男女皆宜。
“麥子,你要是不困,跟我說說話吧。”采蘩覺得精神很好。
麥子沒睜眼,但嗯了一聲。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你可真有意思,上門的生意都推了不做。再想,實在是你太誠實了。一直以來,我雖然對看人沒多少信心,對你卻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