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差不多了,才問,“其他人呢?”
“各回各處,各回各家。”就是哪來的,回哪兒去。
“為什麼不一道走?”脫口問出來,臉色就粉了,如果她是獨孤棠,也不會讓人跟著。是她傻,以為他被她迷竅了心,不顧一切“獸性大發”,誰知這位早算計上她,把人打發了,自己找了一處清靜的地方,拿她大煉狐妖勾魂術。
“我們跟他們目的地不同,自然不一塊兒走。”獨孤棠的回答卻出乎采蘩意料。
她不禁問,“我們要去哪兒?”
“南海郡。”獨孤棠再讓采蘩瞪大了眼。
“南海郡?”那是天涯海角!采蘩驚訝道,“去那兒做什麼?”
“天衣教的總壇在南海郡的深山之中,我相信那裡有三大奇毒的解法。”獨孤棠說這話時,面上堅毅。
采蘩心頭一酸,知道他想要給自己找解藥,卻不得不打擊他,“獨孤棠,三大奇毒是無解的。我雖然每次都跟三哥說有辦法,但心裡卻沒抱什麼希望。紫鶥也中了無夏,她算是天衣教中最懂三大奇毒的人了吧,可能比望山更高一籌。她卻治不了自己。”
獨孤棠沒說話,只是到水潭那兒提了一桶水,將烤小鳥和做湯的火一堆堆澆熄。以那樣的行動告訴采蘩,他意已決。
“我有六瓶緩毒劑,能活六個月。比起你的相信,我更相信邈手和丁二的本事,一定能製出相同的,甚至更好的緩毒方法。能讓我像三哥和紫鶥一樣,多活十幾年。”采蘩自認樂觀。重生以來,和獨孤棠相愛之後,活著的每一天都滿足,都是多賺的。本來,她早就是採石場的一堆枯骨,成為怨恨無處去的孤魂野鬼。
“不夠。”獨孤棠道,將鍋碗瓢盆收走洗淨。
采蘩走到洗碗的獨孤棠身邊,這男人多實用,什麼都能幹。“也許二十幾年。”
“不夠。”洗碗的速度跟他出劍的速度一樣,又快又幹淨。獨孤棠拎一桶乾淨的鍋碗往馬車走去。
“還不夠?”采蘩跟在後面,清涼音色,“二十多年,我那時四十多歲,離老太太也不遠了。而且,好多人都活不到那個歲——”
前面的男人突然將木桶往地上一扔,稀里嘩啦碎了也不管。回身抱緊了喋喋不休的女人,親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女人軟在他懷裡。只顧得上喘氣,顧不上說話。
他才道,“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在四十歲死,你不可以。你答應的,要跟我白頭偕老,長命百歲。百歲和四十歲,差了六十年,你打算背棄我六十年,自己快活去嗎?我不許,我不讓,你也別想了。哪怕那六十年你氣若游絲痛不欲生,也得給我撐著。除非我死在你前頭,到時候你可以隨意。”說罷,再轉了身過去,彎腰撿起沒摔壞的那些碗啊盆,繼續往前走。
采蘩看著他的背影,抽了抽鼻子,明明心裡甜得要死,為什麼想哭呢?
她調整了呼吸,跑得有些快,追上他,語氣清淡,“那——我活到五十歲?”
“不夠。”獨孤棠把桶子扔上車,跳上車伕位子,拽起韁繩,沒什麼表情地望著采蘩。
采蘩坐到獨孤棠身邊,眨著“妖目”,“六十歲?”
“不夠。”獨孤棠的下巴朝車裡努了努,“進去睡覺,晚上好有力氣餵我。”
真是忘不了這茬——采蘩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但不得不進去,眼睛的確酸了,卻肯定是他這隻狐妖讓她體力透支。
“獨孤棠,你改成每個月餵你一次,我可能活到七十歲的。信不信?”門簾放下,聲音傳出。
獨孤棠笑,手中揮了下馬鞭,“都說採陽補陰,你每日餵我,時不時勾我一下,你能活到百歲。相信我。”
呸呸呸!相信他個鬼!采蘩倒入棉被中,閉上眼繼續數歲數,“那我儘量到八十?”
“不夠。”
獨孤棠的聲音悄遠,但引了采蘩滿面笑容,“八十一?”
“不夠。”原來她喜歡他說不夠這兩個字,獨孤棠喝一聲,馬兒跑快起來。
“八十二?”呵欠連連,這麼容易困。
“不夠。”
聲音有點不清楚了,好在短,聽不錯。
馬車很快出了山谷,迴音卻一直再蕩,不夠不夠不夠比任何一生一世的諾言都實在。
大半個月後。長安。刑司大牢。
譁——一桶冰冷的水,自央頭上澆下。白衣已經破得不像樣,讓血染紅了,幾乎沒有一片本白。他雙手被吊著,雙腳銬鏈,臉上小裂縫無數,一隻眼腫成了桃子。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