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哪兒來那麼濃的醋意?”一驕蠻的聲音自圈外傳來,“寶麗姐姐。當初我跟你也要好得很,知心話都跟你掏。結果呢?我當你真心,你當我傻瓜,不過為了幫你家裡的父兄得好處,這邊討好我,轉身就將我罵得一文不值。你還好意思在這裡嚼舌頭?”
眾人似乎都熟知這個聲音,紛紛讓開一條路出來,唯有叫寶麗的女子手足無措站在原地。
采蘩冷眼看著。她不會一頭熱,但凡不是沈珍珍那邊的,就當成自己這邊的。除了喜歡顏輝遊記的那位。這些嘰嘰喳喳無事生非的女子跟她恐怕很難成為朋友,即便在某點上可能相似。她們或者太年輕以至於計較小小得失。或者太功利以至於心機深沉兩面做人。她覺得前者幼稚,又覺得後者比自己聰明不知多少,因此最好保持不起眼。
“佳兒,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是啊,聽爹說你也在受邀名單之列,但席上沒瞧見你。我正月裡辦生辰宴,你可得記得騰空給我。”
“佳兒。你這一身又是新裝吧?好漂亮的料子,看著輕暖,十分襯你的白膚。”
家雀中與來者年齡相當的。多往她靠攏,紛紛熱絡,七嘴八舌來不及――拍馬。至少採蘩聽起來是如此。餘佳兒嗎?餘求勢大如天,這位姑娘一身華貴的裝扮也似公主,比後梁公主蕭靜尊傲得多。將那些貴重漂亮的裝飾除去,也就是一位圓臉平鼻,身材微福的普通少女。單這群家雀中,外貌勝過她的至少過了一半人。但她是餘氏,生來有強大的祖父輩創造了一切,能讓她高高凌駕於他人之上,可輕易得到最好,無論是物質還是人。
奇怪卻也正常,餘佳兒不搭理這些人,徑直走到寶麗面前,竟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往她腰間狠狠踹了一腳。
“給我擋住!”一說完,她身後的路就不見了,姑娘們圍緊,擋住不遠處男子們的視線。而那些裝扮貴氣的中年婦人們將目光調往雜耍場,只當沒看見。
采蘩見過狠的,但狠在面上如此囂張的,餘佳兒是頭一個。她突然覺得,富貴驕傲到這種程度,是一種悲哀。原本與生俱來的條件那麼好,完全可以活得充實精彩,因為不需要擔憂困頓飢寒,也不需要為了過日子而忙碌奔波,有更多的時間和能力實現自我價值。奇怪的是,如餘礱餘佳兒兩兄妹,時間大把,偏偏無為。不但無為,還成了寄生者。
噼裡啪啦將寶麗打了一頓,餘佳兒這才出了口惡氣,對欲哭無淚的她尖利說道,“滾!今天再饒你一次,還有下回,你爹的官帽就別要了。”
寶麗一聲不敢吭,邊撫平亂髮邊躬身退,疾步離開了這個園子。
采蘩不是善心人,餘佳兒不怎麼樣,那個寶麗也非良品,而且千金小姐打人不見得有多大的勁兒,所以和別人一樣,她旁觀到底。渾水不是不可以,但她是很挑剔物件的。這兩個,無趣幼稚。
寶麗走了,眾星捧月一般,餘佳兒成了中心人物,人人圍著她說話,氣氛更比之前熱絡。而相較於剛才對沈珍珍那些八卦話,如今則滿是同情或深有同感的誇大情緒。采蘩只想知道沈珍珍的真實情況,可不要聽惺惺作態,便打算帶丫頭們去別處轉。然而,餘佳兒一句話讓她改變了主意。
“我和沈姐姐一起來的,你們這些安慰話等會兒千萬就別說了,這不是往她心裡添柴燒火嗎?已經夠難過了,好不容易才答應跟我出來散心,不要又讓你們惹得傷心。”打起不順眼的人來潑辣,護起自己人來霸道,餘佳兒有很強的孩子心性。
和東葛青雲的妹妹脾氣很像,怪不得沈珍珍能收攏餘佳兒的心。采蘩承認,沈珍珍在為人處事上相當有一套。她自己就曾全心全意以為這是一個寬容的主子,還傻乎乎說什麼姐妹同心同德。真是――蠢不可言的自己!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可這時,她對這個人已經沒有無底的恐慌,反而隱隱興奮。沈珍珍既然來了,她當然就該會一會。如今在一個城裡,晚見不如早見,比起勉強湊這群家雀的熱鬧,她得說沈珍珍的出現讓這個夜晚有意思起來了。
“東葛夫人怎麼沒跟你一塊兒?”
這個雀堆裡,有一個好處就是你想什麼別人都會幫你問,聽現成的就行。
“沈姐姐在和向正使說話。”餘佳兒臉上突然出現可疑的紅暈,又辣又霸之後,終於像個“正常”的姑娘――遇到中意的男子,桃花開了的嬌羞。
都是女子,對這種事總是特別敏感,哪能看不出餘佳兒的心思,立刻群起贊那位向大人,幾乎把好詞說盡了。
喜歡向琚?采蘩知道這姑娘完全是被美玉的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