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偷,光明正大看就好了,而且我也不確定對不對。”采蘩從來不介意別人看,包括她造紙記錄的手扎。全都放在工坊裡任於良西騁翻閱。
烏睿突然心情糟糕透頂,“你是覺得別人看了也比不上你,自信過頭了吧?拿走。我不看,有本事造出來見真章。”什麼嘛!他就怕別人知道他的造紙之法,因為那樣,他就無足輕重了,誰都能取代自己。
采蘩看了烏睿好一會兒。露出笑容,“原來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的人怕這個。技藝洩露。別人就能造出和你一樣的好紙來。”
烏睿看采蘩的笑容只覺刺眼,“你要說你不怕,那就是虛偽。”
“我不怕,因為我相信即使別人知道了用料技法,也比不上我。”采蘩眨單眼,說到造紙,確實自信還高興,“要是比過了,正好激勵我,下一次再比過。師父說,我和於良要到互相較勁的時候,就是我們漸入佳境的時候。你入門最早,大概師父忘了教?”
“來人!”烏睿臉色難看極了。
車門開啟,裹屍人出現。
“一個個說得好聽,真正能做到公開密訣竅門的根本沒有,我不信你這張紙上寫全了。”烏睿揮手,就像趕蒼蠅,“快走。”
采蘩作了個信不信隨你的表情,彎身出去,也不拿那張紙。
她走後,烏睿將桌上的紙都掃到角落,但目光動不動就瞥過去,弄得他心煩意亂,最後對自己說只看一眼,拿起來的動作卻似生搶一般急迫。但看了一眼後,手便放不下了。
再說回採蘩,下車後走得奇慢無比,反而與那輛鐵箍車齊平。這其中的小心思其實旁人一看就明,但裹布的傢伙什麼也不說,始終與她五步遠。她慢,他也慢。
采蘩一邊怕他突然不放風箏了,給她心窩插一刀,一邊卻又大著膽子挑釁;“你是不是啞巴?”聲量還不小。
裹布屍垂著眼。別人當他屍體,他當別人死人。
不過,采蘩只是找機會發出聲音而已,他不回應最好,趁勢又道,“你不說話我就跑了。”
這時,鐵車板發出咚咚兩下,一個極興奮的聲音從車縫中擠出來,“小姐姐,是你嗎?”
采蘩也顧不得身後那對白眼,耳朵貼在車板上,“小混蛋?”本以為這對爺孫早被帶出長安,但見烏睿在車前說話,而這車又像極囚車,所以才來試探,沒想到還真是他們。
“是我!是我!”小混蛋大概跳了起來,車頂咚一聲,然後聽到他的哀叫,“總算得救了,我就知道小姐姐跟我特別有緣。小姐姐快放我出去。我要吃飯。這些人不讓我吃飽飯,我快餓死啦!不如討飯,真不如討飯!”
“老爺子也在吧?”確認一下。
“在,但爺爺不餓,這幾天光心疼土地廟老樹下埋的銀子——啊——”小混蛋再次哀叫,“別打我的頭!我又沒說錯。”
小混蛋充滿活力的聲音讓采蘩會心一笑。
“小姐姐,我跟你說,我要跟這老頭斷絕關係。他那麼多積蓄,居然讓可愛聰明的孫子去討飯,回想起來我都能流一盆血淚了。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我從幾歲來著?”好像在掰手指頭,“六歲。六歲開始就吃百家飯,受盡冷眼兒白眼兒斜眼兒各種眼兒。更可氣的是,老頭還故意跟酒館賒賬,讓我幫他還,惡毒啊——啊啊——”顯然又被揍了。
這麼鬧,惹得趕車人回頭來看,喝道,“你!滾開!”不認識采蘩。
“小混蛋,告訴你一個壞訊息。”采蘩不滾,“我也被抓了。”
小混蛋喊一聲,“什麼!”
采蘩還想再說,突然眼前一道疾影,竟是一條帶鐵刺的鞭子,而且直衝著她的臉。若打中的話,妖女會變成鬼女。她連忙往後退,卻心知速度可能不夠快,雙臂在面前一合。
就在這時,腰上傳來一股強力,雙腳離地,剎那天旋地轉,再踩到地面後,已對著來時的方向,整個轉了一圈。她急轉過身,眼前頓然一暗,鼻尖撞到裹布傢伙的背,酸得眼淚都出來了。
“你——”她往旁邊踏出一步,想怪他野蠻無禮,但看清發生了什麼,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裹布屍右手握著刺鞭,左手劈停在半空,而那個車伕在地上翻滾喊叫。
他救了她?!采蘩從沒想像過這樣的場景,所以覺得詫異之極,脫口而出為什麼。
那傢伙張開右手,對鮮血淋漓的掌心看了半晌,捏回拳狀,也不說話,只是往采蘩身後看去。
采蘩聽到一些雜亂的腳步聲,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