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年華的林紫竹登上小樓陽臺憑高遠望,因思念母親而寫的一首詩。
迄今為止,只有一個人知道,她父親,林雙木。
自從四歲那年,寵幸溺愛她的母親活生生在她眼皮底下遭受槍林彈雨而長眠不醒後,她原本活潑開朗的性格魂飛魄散,取而代之的,是多愁善感,且易妄自菲薄,像極了《紅樓夢》裡寄人籬下的林妹妹,在這樣雙重性格的支配下,往往容易走向極端,譬如,她對房間會要求窗明几淨到一塵不染,對朋友會講究挑肥揀瘦到從一而終,吃晚餐會去同一家餐廳同一個位置點同一份食物喝同一種酒,買衣服會去同一家商場同一間店鋪挑同一種顏色買同一種牌子,觀風景喜歡走馬觀花,看小說常常廢寢忘食,討厭步行街上過於比肩接踵而近乎烏煙瘴氣,憎恨電視臺裡過於溜鬚拍馬而近乎假仁假義,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她沒和自己的父親講過一句完整的話,往往都是沒聊半句就不歡而散。
《西樓醉花》是唯一一份禮物,她送給父親的,作為他為死去的母親守身如玉了大半輩子的獎勵。
這個年輕人怎麼會知道?
是瞎貓撞見死耗子,道聽途說,還是武松大鬧獅子樓,謀而後動?
她沉默,眾人也跟著沉默。
語出驚人的蕭雲倒是顯得逍遙自在,樂此不彼地玩弄著那隻茶杯,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雖然它其貌不揚,但由於隸屬北斗七星君,絕對價值連城,他抬起頭,漫不經心地瞥了眼神情冷淡的林紫竹,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氣急敗壞,反而有點麻木,平靜道:“你不問問我是怎樣知道這首詩的?”
“沒興趣。”她瞟了一眼蕭雲,雷厲風行,直接就一票否決,如傾盆大雨。
“口是心非。”蕭雲嘴角微翹,那張清雋飄逸的臉龐泛起一瞥濁浪排空的得意神色,勝似山明水秀。
“愛信不信。”她輕啐了一口,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龐,絕美得一塌糊塗。
“我信。”蕭雲微笑道,不急不躁,根本不打算面紅耳赤地出言反駁,只是順坡趕驢。
這個詞彷彿妙手回春,她果真踟躕了,並沒有寧死不屈,咬咬嘴唇,緩緩道:“你要想說,我會聽。”
“嘖嘖,明明是心急如焚,卻非要裝作從容不迫,是不是有點掩耳盜鈴了?”蕭雲狠心過焚書坑儒。
“快說!”林紫竹恨之入骨,這個男人即便長了一副韻味無窮的好皮囊,也照樣面目可憎。
蕭雲適時收起這套放浪形骸,不再出言挑逗,她現在的心慌意亂,已經足夠波瀾壯闊的了,微笑道:“我是一個交遊廣闊的人,喜歡跟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天下誰人不識君的霸道口氣談不上,但何處相逢皆故人的小小自信還是有的,恰巧,你的父親也是我的一個老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