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都是唐堯,這是唐堯希望的,可是這多少對於小姑娘是不公平的。如若永遠都失去記憶那便還好,可是若是有朝一日竇蕘恢復記憶了,這該是多麼耽誤小姑娘的事情。然即便知道這其實對豆豆兒不怎麼好,唐堯還是不願意讓她接觸更多,不願意讓她見更多的人,不願意她分給其他人心神,實在是那麼些個日日夜夜的念想裡,他怕了,怕極了再看不見她。
因此這個男人連上班的時候都是鎖著院門。
唐珏明辦公室。
五年的時間讓唐堯改變了那麼多,容貌雖說沒有大的變化,但是氣質已然不同,可是五年在唐珏明身上留下的印跡不深。
這個男人還是漆黑的發,漆黑的眉眼,刀刃裁出來的嘴唇,挺直的脊樑,似乎他的年齡一直定格在某一個年月裡,永遠不會變。
唐堯站在窗前,看著他父親,然後轉過身一言不發。比其父還高大的身體,濃密的頭髮和深刻的五官,其實唐堯很像他父親,只是這個時候唐堯身上流露出來的倔強氣息和殘存的孩子氣沖淡了他和他父親相似的某一部分。
唐珏明永遠是黑色的,異族一樣的五官和高大的身體還有不苟言笑冷靜決絕都和某一個時間的唐堯很像,但是這個時候的唐堯因了他的姑娘沾染了些許人氣,於是父子兩個相似的就只有五官,冷靜狠利的那面只留在父親身上。
“把竇蕘送到董家。”
唐珏明開口繼續先前的話題,看著兒子一言不發但是繃著下頜的樣子在心裡嘆了口氣。
“不送。”
很長一段時間裡,唐堯和他父親之間的對話就只有上級對下級的命令或是下級對上級的服從上,可是這會兒唐堯硬邦邦的跟他父親說不送走竇蕘,有那麼一瞬間,唐珏明有些出神。是有多久,他沒有和他兒子以父子的身份說過話。
唐堯清楚他這樣做很不妥當,但是離開了那麼長時間的人再從自己眼前消失,他覺得他承受不了可能。
“董家也在找她,並且已經知道竇蕘在你那裡。”
唐堯身子一繃,神情冷了下來。
龍有逆鱗,竇蕘現在就是唐堯的逆鱗,誰碰就要誰的命,這是唐堯想的,誰敢動就要了誰的命,直光光的發狠,無視任何法律的約束和自己身份的約束。
父子兩個後面的話沒能談下去,不管說什麼,唐堯都是不願意送人出去,於是唐珏明沒了辦法,只是在唐堯臨出門的時候說要是有時間,帶著那姑娘回去陪陪你媽。於是唐堯嗯了一聲關門出去,只是走路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唐堯忽然發現這些年他是真正的不孝。
一個男人,當他真正意識到他扮演了很多角色的時候,這個男人才是真的成熟,意識到自己是為人夫,為人子,甚至為人父的時候,那他才是個男人,否則他還是男孩兒,心理永遠沒有年齡成長速度快的男孩兒。
唐堯現在恰是成熟季節,醇香醇香的,只是對於竇蕘,總是有些偏執,到底是疤痕太深沒有痊癒的緣故。
只是這個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成熟的男人,一下班就幹了一件和他的成熟絕對不相符的事情。
暮春交夏的季節,京裡還不是太熱,但是風大,索性一天天兒的,風吹過來也變的暖融融的。太陽還照著小院兒大門的當兒,唐堯下班回家了。
才一開啟門,老遠就聽見內院兒裡他家娃娃清脆的笑聲,極有精神勁兒,響脆脆的聲音含著小調皮,唐堯繃了一天的臉緩了下來,嘴角也勾上了笑意,大步往進走。
“豆兒,拔拔回來了豆”唐堯的話卡住了,因為他家不光是豆豆一個人,還有一個人也在他家裡。
小院兒不大,住屋的屋門開著,所以剛進門的唐堯能清楚的看見住屋裡面到底是怎麼個景象。
屋子裡面的實木地板上,竇蕘光著腳丫上身穿一件鵝黃色的細線針織衫,□一條純白的闊腳褲,頭髮綁了辮子垂在胸前,鵝黃和純白,加上那細瓷一樣的面板還有那黑頭髮,一襲打扮襯得小姑娘越發白淨,眼神乾淨明亮,整個人澄澈的像是枝頭上新發出來的嫩芽。
衣服是他早上臨走的時候挑好放在床邊上的,這會兒小傢伙的褲腿兒已經蹭到膝蓋上了,露出來的腳丫和小腿腿兒緊緊的貼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是的,是另一個男人。
地上零零散散的撒了好多小圖塊兒,竇蕘趴在地上正認真的一塊塊兒的拼著圖,身後一個男人也是襯衫袖子半挽,半摟著小姑娘坐在地上,手裡正捏著一個小方塊兒的時候聽見唐堯說話了。
隔了五年,兩個男人再次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