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兒沒發現錢寶貝眼皮浮腫,也沒發現一向在家裡是家居服的婆婆給她端早飯的時候還穿著外出服。
☆、75
桌前頭的女孩兒長髮照舊是散著;臉蛋兒依舊鮮嫩,只是眼底有了些許青色,大抵是晚上沒睡好的緣故罷。錢寶貝怔怔的看著豆豆兒一小口一小口吃著細粥,渾身的力氣消失殆盡。
昨晚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黑紗;隱隱約約看不清楚,跟不是真的一樣,這會兒陽光很充足的從窗戶透進來,所有的東西都是明亮亮的閃著光。不知怎的;錢寶貝甚至覺得等太陽出來昨晚的一切都會消失,那些都不是真的,就像被巫師使了巫術一樣;太陽出來任何巫術都會化為灰燼,她的兒子不應該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應該回來喊媽媽,喊媳婦兒,不應該是任她怎麼哭喊都沒有應聲的那個。
“媽媽。”
恍惚間聽到豆兒喊媽媽,回過神看見已經收拾好碗筷放進廚房的女孩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她,連忙收拾情緒,勉強笑了一下,扔下一句”我去廚房看看中午吃什麼。”然後急急走進廚房。
擰開水龍頭,任水嘩啦啦的流著,錢寶貝知道唐堯的事兒不能跟豆兒說,小兩口才剛結婚,況且豆兒那樣一個孩子,說了也是多一個人擔心受怕,能瞞著就瞞著。
竇蕘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應該受保護的那個,大抵是因了她的模樣的緣故,也是因了平日裡她給人的印象的緣故,安靜,乖巧,不很知世事,這樣兒的姑娘誰都想著應該給她一個安逸的生後,富足,無憂。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這其實也沒有錯,只是錯在一隻把竇蕘當做一個個體,沒有把竇蕘和唐堯連繫在一起,她是他的妻,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唐堯出事,怎麼能不讓竇蕘知道。
竇蕘是那麼敏感的一個孩子,婆婆的變化她哪裡不會感覺到,只是她不知道是為什麼,於是疑惑,走進廚房,發現家裡的大嫂也不在,只有錢寶貝一個人低著頭站在洗碗池旁邊。不安的舔了舔唇,竇蕘走近錢寶貝,等到鼻端猛的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時小姑娘心狠狠一沉。
怎麼會有消毒水的味道,是在醫院?
第一反應是公公,唐珏明出事兒了?可是不能啊,昨天晚上臨睡前她還看見她公公好好兒的,況且如果是公公出事兒了,這個時候她婆婆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啊。
那哪來的消毒水味?這明明是在醫院呆了很長時間才有的味道?心裡有個人名呼之欲出,心下發顫。別人只看見竇蕘的兩隻眼睛瞬間黑的不見底,小姑娘頃刻間沒了表情,臉色煞白,極為小聲的叫了一聲“媽媽。”
錢寶貝轉身,看見方才還臉色粉嫩的小姑娘臉色嘴唇都失了顏色,整個人跟放空了一眼的看著她,帶了些不確定的問她“唐堯怎麼了?”
小心翼翼,還有一點快要看不見的希望殘存在眼底,竇蕘這麼問錢寶貝。
“沒怎麼,好好兒的啊。”
錢寶貝大驚,竇蕘怎麼問出了這麼一句話,看這表情,是知道了?知道了怎麼能受得住?
“沒怎麼,好好兒的。”這是什麼回答,這是清楚知道唐堯情況才有的回答,清楚知道他好好兒的才有的回答。可是唐堯出去這麼幾天,只有最開始打過電話,後來這幾天再也沒有那人的訊息傳來,昨晚才聽錢寶貝罵唐堯個兔崽子不給家裡打電話,今天怎麼就知道唐堯很好呢?
竇蕘是單純的,可是單純不代表不聰明,相反這個孩子聰明的可怕,對任何事都敏感至極,錢寶貝一點點的變化,一點點的不對勁她都能想到一點什麼,於是這會兒錢寶貝覺得眼前的小姑娘輕的彷彿要從眼前飄走一樣。
竇蕘的頭髮很黑,眼睛也很黑,襯著猛然變白的臉蛋,兩種顏色,巨大反差,整個人都只剩下這兩種顏色。錢寶貝已經慌了,她等著竇蕘問她,可是竇蕘很安靜,安靜的站著,像是看著她,可是眼睛像是空了。
“乖,豆兒,中午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拉上豆兒的手,觸手的冰涼讓寶貝一顫,這時候她擔心的不是她兒子,她擔心的是竇蕘,小閨女兒的反應讓人痛且疼。安安靜靜的就那麼站著,可是整個人都已經不在了。
等到感覺錢寶貝拉著她的手時,竇蕘的眼睛眨了一下,反手攥上錢寶貝的手“媽媽,唐堯呢?”
像是攥著這世界僅剩的東西,竇蕘拉著錢寶貝的手很用力。
“在呢,二妞在呢”
“在哪裡?”
“跟著領導去訪問去了”
“你騙我。”她媽媽的話還沒有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