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輿點頭:“有焦味。”
我睜大眼睛,拿過他手中的銅勺,舀起一口嚐了嚐,果然,一股淡淡的焦味充溢在口中。我趕緊又將銅勺往甕中探了探,底下韌韌的,竟是米粒粘了厚厚的底。似乎是那時想讓粥煮濃些,火燒得太久的緣故
心裡一陣受挫,我悶悶將銅勺放回姬輿碗裡,不說話。
姬輿看著我,稍傾,像是明白了什麼:“姮煮的?”
我預設地癟癟唇角,卻猶自死要面子地嘟囔:“也不算難吃,肉是好肉,油鹽也恰到好處。”
姬輿重新拿起銅勺,吃了一口,道:“嗯,並非難吃。”
我驚訝地看著他把粥吃完,接著,再從甕中盛出一碗,再吃完,頭也不抬,只見脖子上的彤紅如霞。沒多久,瓦罐裡已經空了。姬輿神色自若地用巾帕拭拭嘴角,讓家臣把食器拾掇起來,又從申的手中借接過水碗漱口。
我注視著他不語,頰邊泛起些微的熱,只覺心頭柔軟得似要化開去
申很快領著家臣們出去了,室中只剩下對坐的兩人。
姬輿靜靜地看著我,長睫下,黑眸中光采微微流轉。我瞅著他,唇邊不覺地漾起深深的笑意,片刻,卻別過頭去,向室中環視。
“此居室甚大。”我牽起話頭。
“嗯。”姬輿答道。
“申說你每年來此不過二三。”
“然。”
我微微點頭,看看附近的傢俱,樸拙而上乘,雖保養完好,卻終是少了人氣,光澤暗淡說來,自己也在這裡留宿了一夜的,卻沒有像現在這樣細細打量。
“輿幼時也居於此室?”話剛出口,我突然發覺自己問得沒水平,東庭主室當然是男主人才能住,這麼問卻要牽扯出他早早離世的父親
“我那時與母親同住。”一雙手臂伸來,姬輿擁著我,輕聲道。
我望著他,面前的燈光被寬闊的身軀遮去一大片,在他的輪廓上映著氤氳的色澤。我的目光緩緩移動,流連在英氣的長眉和筆直的鼻樑之間,心中不禁聯想,生育出他的那兩人,必定也有著相似的影子
“輿的父親可也射御了得?”我抬手,將手指細細畫在他的眉上,輕嘆地問。
姬輿凝視著我,眸光柔和而深刻。片刻,他說:“他人皆道吾父御馬無人可及。”
我想了想:“輿的母親也定是個蕙質之人。”
姬輿微笑,道:“保氏曾與我說,吾母年輕時便素有賢名,豐中女子無人能及。”
“豐中?”我訝然。
姬輿的手輕輕撫上我的鬢邊,瞳中黯色漸濃:“吾母乃此地人士。”
此地?我看著他,正想再問,遊弋在頰邊的長指卻微微使力,姬輿的臉忽然俯了下來,灼熱的氣息堵在了我的唇上。
吻深切而綿長,話音消散在交纏的呼吸之中。他的雙臂緊而不迫,擁著我,灼熱的手掌順著兩人的間隙,隔著衣衫徘徊向下。
“輿”我喘著氣,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卻愈顯得不知所措,肌膚被無形的引導著,只覺一陣麻麻的戰慄,身體似被漸漸點燃。
“可還疼?”姬輿低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紅著臉,搖搖頭。
身體忽而騰空,姬輿抱著我起身,大步向內室走去。衣袂撩過低垂的幔帳,玉璧輕撞出聲,我望著漸遠的房門,燭光在夜風中拂動,化作一片醉人的瑰紅
鳥鳴自室外傳來,高高低低。
一隻、兩隻我靜靜地臥在被褥裡,睜著眼睛,心裡默默地數著。
身旁,姬輿緊挨著我,臉貼在我的髮間,隔著被褥,一隻手臂沉沉地環著我,心跳貼著胳膊後面傳來,一下一下,平穩有力。
抬眼望向四周,室中並不昏暗,想來外面已經大亮了。
我稍稍調整一下位置,他的睡容如放大般清晰,淡淡的光線從他身後投來,輪廓的線條從鬢邊延伸向脖頸以下,流利而乾淨。我注視著他,自己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回想那時從伏裡出來,他也曾經在船上擁著我睡了一夜,可第二天我醒來時,他已經同舟人下船弄吃的了;而兩三天前也是一樣,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無影無蹤了。
現在,我已經醒了許久,他卻還在睡,臉上靜謐得如嬰孩般,呼吸脈脈漾在鼻間,節奏緩和。
這麼累嗎?思緒間晃過這念頭,我的臉上忽而一熱。
目光落在姬輿□的肩膀上,光潔的肌膚間,幾道紅痕隱隱可辨。身體的感官中仍保留著昨晚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