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遲暮
將老餘頭抱到輪椅上,順便拿過一條毯子蓋在老爺子身上,雖然老爺子穿的已經夠多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保險起見的好。
輕輕推著輪椅進了電梯,順著電梯慢慢下去。由於附一醫的名聲,因此醫院附近吵鬧的很,於是謝嘯天便推著老爺子向市圖書館方向走去,那邊相對來說寧靜一些,也適合散步。
冬日的晝總是拗不過夜,就像患有妻管嚴的男子一般,早早的便被夜這個老婆趕了下去,天色漸漸泛黑,但天際總算還有一絲亮光在,因此視線倒還算不錯。
市圖書館附近環境清幽,路旁的萬年青絲毫沒有受到季節的影響,依舊我行我素,給寒冷的冬季添上一抹靚麗的綠色。
老爺子身體虛弱,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可是沒想到這當口出來之時卻也微微打著瞌睡。年老色衰的臉上更是沉積著那些揮之不去的老年斑,皺巴巴的面板更是耷拉在一塊兒,頭髮也已掉的稀稀疏疏。謝嘯天看的黯然不已。
一直走到一個花壇附近,謝嘯天這才停了下來,伸手將老爺子身上悄然滑落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沒想到如此輕微的動作倒是驚醒了老爺子。
老餘頭睜著渾濁泛黃的雙眼,眼神中還有一絲迷茫,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漸漸的恢復清明。他的嘴唇微微抖動,像是要說話。謝嘯天趕緊半跪在老爺子身前,側耳傾聽。
乾枯如樹皮的手顫顫悠悠的撫上謝嘯天的臉,動作無力卻溫柔,此時的老餘頭眼中泛出的也盡是柔光,只見他虛弱的問道:“你!迷茫了嗎?”
謝嘯天一愣,搞不清楚老爺子為何會有這麼一問。
我迷茫嗎?
謝嘯天不知道,不知道便是迷茫。他點了點頭。
老餘頭盡力想笑,可是臉上的肌肉沒動彈一下似乎都要耗費他大量能量,因此他的嘴角並沒有擴充套件到適合的弧度,此時看上去頗為怪異,他只好作罷。復又將枯瘦的手掌放在謝嘯天頭上,輕輕揉搓著,“孩子,不要想太多,你不適合多想,心中想什麼就做什麼吧,將優柔寡斷都拋擲腦後吧。”
謝嘯天若有所思,他也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可是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雖然隱隱有所察覺,可是事情發生之時卻總是忘卻,因此做起事來也多有舉棋不定迷失自我之時。如今聽老餘頭這麼一講,雖然幡然醒悟,可是想要在行動上做到卻是頗有難度。
老餘頭揮揮手,“不要想了,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解決的,你只要記住我的話就行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不會的,不會的,乾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謝嘯天的眼睛有些婆娑。
倒是老餘頭顯得有些灑脫,並不是很將生死放在心上,“傻孩子!”
爺倆兩個自然又是一陣沉默。
見兩人之間氣氛有些沉重,老餘頭也不想多呆,“孩子,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謝嘯天不發一言,推著老餘頭就往醫院回,一路上心中卻是沉甸甸的。
老餘頭的生命力在流逝,明眼人一瞧便知,謝嘯天從來沒有哪次這般害怕死亡,就連自己出於生死邊緣時他也照樣是瀟灑無比,可是看著親人一步一步的邁向死亡,他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一種人力無法撼天的無力感。
回道醫院,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重新將老餘頭抱回床人,老爺子看了一會兒電視便又沉沉睡去。
那名余姓的藍衣天使又走了進來,謝嘯天現在心情很亂,單手託著腦袋揮揮手,“小余,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恩!謝先生,如果您有什麼事的話就按床邊那個紅色按鈕,醫生很快便會過來。”
小余走後,謝嘯天*在床邊盯著老餘頭看了一會兒,越看竟覺得越委屈,眼中淚花隱現。
這時門又開了,謝嘯天連忙將頭側過一旁,不讓進來之人看到自己這般脆弱的一面,他口中不滿的說道:“不是說了讓你回去嗎,不要來煩我!”
胡晶晶楞在門口,她知道謝嘯天這話肯定不是針對她的,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謝嘯天這般煩躁,以往的謝嘯天總是給人一種溫文爾雅斯文書生的感覺,今日竟是完全相反,顯得煩躁暴戾。
胡晶晶頗為關心,將雞湯放到桌上後,走到謝嘯天身旁關切的問道:“怎麼拉,嘯天?”
謝嘯天抬頭忘了一眼,眼中淚花仍在,一見是胡晶晶,他的心也鬆了下來,忽的像個脆弱的孩童一般撲到胡晶晶懷中,失聲大哭,“為什麼我會這般沒用,為什麼我會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