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在脖頸邊,就如纜繩般牢牢地捆住我的手腕。
我也好想,好想聽他的聲音一會兒就好
“有話快說吧,我還有事”我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顯得有氣勢一些,不至於洩露自己早已頹敗的心情,但電視裡卻相當不符合時機地大大地響起女/優高分貝的呻吟聲,千迴百轉蕩氣迴腸
我愣了愣,他也沒吭聲,於是場面變得非常詭異,默然在手機訊號間緩緩流淌。
“真是你天天都看些什麼?”
聽到他略帶鄙夷的微妙語氣我立馬慌了,完全忘記兩個人之前僵硬尷尬的氣氛,大喊著解釋:“沒、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樓下的阿姨摔倒了”
然後又非常不合時宜地響起女主角的尖叫:“深一點,對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
我這才慢半拍將那該死的電影停掉,甚至有直接砸了電視機的念頭。正不知道用什麼藉口糊弄過去,他的低笑聲才緩緩傳來。
我惱羞成怒,“大家不都是為了學習?難道你沒看過啊,有什麼好笑的”
“我已經手把手教了,你沒有學習的必要。”
我臉一紅,待察覺到我們的談話貌似越舉了的時候,我才不自然地咳了咳,“該掛了。”
“謝謝。”
我恍惚地躺到床上,捧著手機,心底似乎有些微微的動容。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謝謝因為安深而稍稍陰鬱的心情,竟然浸出絲難以言喻的甜。
愛情是有雙面效應的,他給我的撼動,會以同樣的效果返還給他就如同此時此刻他昏昏沉沉地坐在與我相隔跨越海洋的距離的高階酒吧的衛生間裡,清晰墨黑的目光從陰霾到晴朗,不過是因為看到了我像以往那般為了擺脫糗態著急忙慌的模樣。
安然結完帳走進衛生間,剛好看見越十里輪廓精緻的臉上有微妙的弧度,微微訝異,然後遞紙巾到他面前,淺笑出聲。“很久沒見你笑了。”
越十里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以後不會了。”
沒人陪伴的日子總會特別漫長,儘管有樸知雅,但依舊漫長。所幸在羅馬的日子就像從海綿中勉強掐出的水,稀少卻純淨,離開的時候,我也比想象中的要顧念。
樸知雅抹了抹哭花的臉,拼命抽抽,“回去以後要記得想我,或者或者有機會可以回來看看我”
有時候我會很納悶,她感情就像海豹的肚腩豐滿得流油,甚至能因為一個創作概念就感動得痛哭流涕,這樣一個存在絕對會讓越十里深惡痛絕,怎麼能如此相安無事地相處那麼些年
我想了想,“這些天謝謝你了,我把戒指給你吧,我沒有留著的必要”說著我便要將手指上閃耀的鑽戒脫下來,她突然按住我。
“拜託,這個可是二手貨,送東西也是要拿出誠意的。”
最後迫於無奈我才將鎮山之寶掏出來,她接過我的禮物,挑起了眉,“馬克杯?”然後再翻到正面時微微一怔,輕輕笑了聲,一臉挑釁,“還可以。”
在梵蒂岡博物館參觀時,樸知雅就問我,猜猜看越十里最喜歡哪一個作品。我覺得頭疼,整個梵蒂岡博物館有12個陳列館和5條藝術長廊,每一處都彙集了各式各樣古希臘羅馬時遺留下來的藝術精品,如果能猜到恐怕得長一雙24K的火眼金睛。
“既不是西斯廷小教堂裡的穹頂畫《創世紀》,也不是壁畫《最後的審判》,而是”
她順著灰色的旋式樓梯往上指,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擺著一幅大大的油畫,沒有裱在玻璃裝屏裡,安安靜靜地迎著溫暖的光線立在那頭。她說,那是巴黎奧塞博物館送給梵蒂岡博物館的紀念品——一幅高仿油畫《惠斯勒的母親》。
畫中的婦人,著一身黑灰色的長衣,端坐在椅子上,溫婉的側臉輕柔而美好,在一片凝結的空氣中顯得尊貴樸素,綽約得體。眼中醞釀的柔和神韻中有隱約的嘆息,像看著頑皮的孩子在嬉鬧,緩緩流淌出一絲寵溺。
小時候的他應該還不懂得怎樣控制情緒,每一個母親恐怕都會讓他好奇,惦念,和留戀當時我便毫不猶豫地舉起了相機,然後將那張照片,印在了兩個黑色的馬克杯上。當時只想,如果有機會,能夠一人一個就好了
我上前抱了抱她,道別後背起包拉過行李箱,轉身走向登機門,樸知雅突然開了口:
“雖然不知道你和越十里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你和他爸爸發生了什麼,但別再把那戒指輕易丟掉或送人,那是天琳姐姐的遺物,既然到了你手上,就是緣分,它會保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