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樓去,撿個近窗的座位坐了,叫堂倌代點了幾個菜。
座位後面是一層薄板,原來是隔開的雅座,裡面似有好幾個人圍坐豪飲之聲。
阿玉待得菜來,舒暢地吃著,覺得味道特別好。
忽然後面雅座裡,一個尖嗓子叫道:“各位兄弟別喝多了,這裡的玉梨春酒力最長,留神醉到明晨還爬不起來,今晚我們還有事呢?”
“老大你別嚕嗦了,要論計謀,我不及你,但酒量可比你強得多啦。”
這個嗓音粗濁,卻是內力充沛,只聽有些人在叫好。
尖嗓子道:“瓢把子今天心神不安,提防今晚的事弄壞了,可沒有好處。”
另外一人問道:“瓢把子幹麼煩惱?昨天不是來了個好朋友,叫九指甚麼的麼?”
阿玉心神一動,他們說的“九指”是不是“九指神魔”?
只聽又有人問道:“是不是為了那個下帖那小子的事?”
尖嗓子答道:“好吧,咱們都是自家哥們,說也無妨,但切莫對外亂說,你可知下帖的人是誰麼?”
那人答道:“我怎不知,現在不是又綴著他們了麼?就是那個像娘
兒的小子呀。”
尖嗓子道:“對了,可是你知他是誰麼?我告訴你們。。”
說到這裡,他的尖嗓子壓低聲音,阿玉不覺貼耳靜聽。
只聽尖嗓子低道:“那小子是無回谷的人呀,他帶來無回谷主‘鬼母’的帖子,裡面說甚麼我可不曉得,瓢把子立刻寢睡不安,日夕派人跟著那下帖的人,昨天‘九指神魔’褚老前輩來後,立刻去找那人,你知後來怎樣?”
他忽然一歇,見眾人全無聲息,便得意地提高嗓子道:“褚老去了回來便頓腳走了,聽說他本來要拾下那小子,然後帶到‘西天無回谷’
去找‘鬼母’晦氣,誰知卻退回來,沒勁兒啦。”
眾人都發出驚詫之聲,一個人道:“連‘九指神魔’也動不了人家,我們可是狗蛋,跟人家比甚麼呢?”
一人道:“那麼那兩個小子該是‘出手無回龍虎鳳’之中的兩個吧?”
這人說到這幾個字時,竟嚇得連聲音也顯得不大自然。
阿玉這時更豎起耳朵去聽,只見尖嗓子沉吟道:“怕不是吧,一‘鳳’
是個女的,一‘龍’一‘虎’又出了名猙獰可怕,比我的長相還嚇唬人。”
有人道:“我看那小子準是一鳳喬裝的。”
一個人介面猜道:“只不知同行俊俏小子是誰?”
這人道:“哎呀,那同行的小子豔福真不淺哪。。”
粗俗的聲音,並且“咕”的一聲,似在吞唾沫。
這時幾個人笑道:“看陸二哥那個勁兒,他是連人影也未曾見過,就垂涎三尺了哪!”
那些人都哈哈鬨笑起來,阿玉不禁怒氣勃勃地站起來,轉念卻又頹然坐下,細想方才他們所說的話。
這時隔壁嘈雜喧騰了一會,有一個人大聲問道:“胡狼師兄,原來‘九指神魔’是瓢把子的好朋友,怎的以前未曾來過?”
那尖嗓子傲然回答:“哼,你來了總共幾天?瓢把子和褚老昔年都在‘漠北七花門’你那時候還穿開檔褲呢!”
阿玉一聽之下心中明白,這些傢伙今晚要辦的事,就是要對付張長亭與自己兩個。
那尖嗓子胡狼又道:“諸位今晚動手時可別大意,無回谷的兩個扎手貨就在隔壁長春客棧住,按說他們也算是黑道中人,而且不知我們真正用意,該不會從中架樑子?但這檔子已和我們瓢把子有過節,我
們非多加小心不可,不是兄弟洩氣,如果不是靠這管‘雞鳴五鼓香’
咱們‘烏沙六熊’要是跟他們走真章動手相搏,也都是白饒性命。。”
其餘的人聽完他的話,都默然無語。
阿玉趕快站起來,搶著下樓付賬,匆匆回去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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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西跨院裡停住步,心中湧起陣陣思潮。。
而今可知道張長亭的底細了,她原來是“西天無回谷”“鬼母”座下,江湖聞名喪膽的“一鳳”。
我與無回谷有仇,我是乘機殺她報仇?還是頓足一走,袖手不管?
抑是暫時保護她,待她痊癒再算這筆賬?
這個問題可把他難住了,遲疑了許久,終於輕輕嘆氣,這種危急時刻甩掉她實在是不仁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