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何叔叔領著夥計給我安置了凳子,我走過去坐了,又示意給恬兒凳子,讓她坐在我的下手,然後才聽曉春一一道來。
那邊喜秋扶著腰,接過嫲嫲送來的茶,在我腳邊跪下來:“大小請王妃用茶!”
我眼角餘光看了她,只不理她,細細聽曉春回話。
“少夫人為秋姨娘,被盼夏、綠珠、紅玉拉扯,連累的孩子都沒有了!後來少夫人父親出了大事,少夫人難過,這些人不僅不體恤,還日夜閒話,少夫人受得委屈,求王妃體諒、做主!”曉春說著說著就哭起來。
假作真時真亦假,曉春也不全是配合我演戲!恬兒,你命苦。
我冷笑:“果然是樹倒猢猻散,人情冷暖!只是”我拐了一個彎:“這也是人之常情!”看著眾人,尤其那管家,像是憋了一口氣。我又笑,陡然立起一面利刃:“但,尊卑倫常!家國根本!呂惠卿大人乃朝之棟樑,呂夫人身為主母,自有維和內院職責,更有養育兒女重任!今日她既因家中姬妾不和而失嫡兒,不能管事,那本王妃身為朝廷命婦,又是呂夫人家姐,自然責無旁貸,代為管之!曉春,你說,當日有份拉扯你少夫人的都是誰?”
曉春一一點出,管家當即出眾,跪倒,叩頭如搗蒜:“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識得王妃。但求王妃高抬貴手,府中家事自有我家少爺、少夫人打理,怎敢勞動王妃!”
我冷哼,原來呂惠卿養出來的也不全是孬種!但我今日不攪得你呂惠卿滿府雞飛狗跳,誓不罷休!不然你以為我林氏一門任由你和你主人蹂躪!趙怡你既然一定要我,那就先看你有沒有能耐收拾這爛攤子吧!
我回頭看周叔叔一眼,周叔叔多年跟隨早知我心意,暗中運氣,大步一跨,吼道:“王妃面前,誰敢造次,倒叫他嚐嚐本護衛的一雙鐵拳!”
旁邊何叔叔走已經上去教訓了管家一巴掌:“你什麼身份!聽了王妃的話當放屁?你家少爺、少夫人能管,王妃還用花了心思親自上門,你沒瞧見你家少夫人連走個路都要人攙著?!”
何叔叔周叔叔都是老黃的兄弟,是老黃和舅舅調來專門外出時保護我的,他們一出手,尋常強壯的家丁就知道深淺,那管家早都牙齒和血甩到一旁,只在邊上哼哼嘰嘰。
一眾丫頭僕婦嚇得打抖,趕緊來的家丁看見周叔叔手上明晃晃的金冊,又畏懼兩位叔叔,這下看見管家被甩了這一巴,更加各個低了頭不敢說話。
我挑眉,“盼夏、綠珠、紅玉?名字都是水靈靈的,只不知人是不是也這樣,都在哪呢?”
三人走了出來,盼夏突然撲上來:“求小姐做主,這兩個賤人一味的作踐我與喜秋”
周叔叔一腳把她踢開,只踢得她四腳朝天,一身塵土:“放肆!誰才是你家小姐?你睜大眼睛,景怡王妃尊前,豈容你放肆!”
我不可憐她,我可憐她,誰可憐獄中被通宵侮辱的爹爹,誰可憐我遭人這樣算計!
我冷著聲音,放緩語調,娓娓教訓:“七出之條,淫、妒、多言,你等嫉妒主母懷孕是為妒,爭奪夫君寵愛是為淫,挑弄是非以致家宅不寧是為多言。七者犯其三,引致無辜嬰孩胎死腹中,論其罪,實實罪不容恕!今日本王妃若不教訓著,實在愧對這一本金冊,愧對我與妹妹的骨肉之情,來人,杖責五十!”
話語平板、拖腔拿調,陰冷森然,原來,我也是可以刻毒至此的!
呂府家丁瞠目結舌,跪著不敢亂動,我回身,看了一眼四個夥計,夥計略猶豫——到底不是跟慣我的——旁邊何叔叔已經上前去,什麼狗屁男女之防,盼夏首當其衝,被扭了個呲牙咧嘴,餘者幾人不再猶豫,分別制了幾人。
我低眉,略想,手起,壓住何叔叔,柔著聲音,淡然向一直跪在一旁的喜秋道:“盼夏喜秋、盼夏都是本王妃孃親從中州帶來的,為這緣分,我也想眷顧,喜秋懷了身孕,就免了責罰吧,只是”
話鋒一轉,牽了曖昧不明,語氣更低柔:“本王妃不明,記得往日,被茴香拉扯得頭髮衣裳都散了的是盼夏”我看著盼夏,“當日妹妹赴宴,留在府中擔驚受怕的也是盼夏,到了今日懷了身孕,稱為秋姨娘的卻是喜秋。兩個姑娘家,容貌都是出色,人都聰明,怎麼今日一個被打、一個高床軟枕呢?可見這際遇真是玄妙”末了,我幽幽長嘆,掃過下手的恬兒,她一臉震驚,臉色更白,只死死盯著喜秋。
我轉頭看喜秋,她一直端著茶,現在抖如篩糠,連茶杯都哐當做響。我一笑,伸手接過那杯茶,加上最後一根稻草:“喜秋,秋姨娘?好手段